当年喜欢向朋友炫耀,说我正生活在撒哈拉沙漠里,没错,就是三毛写《撒哈拉的故事》里的那片沙漠。其实,当时的我并没有读过这本书,准确地说我没有读过三毛任何一本书。如今我离开撒哈拉沙漠已经很久了,终于拾起《撒哈拉的故事》。
我想象中的三毛忧郁而感伤,正如她作词的《橄榄树》,不断流浪,忘记了故乡。可读完《撒哈拉的故事》发现自己恰恰想反了,真实的三毛天真活泼,始终是个爱笑贪玩的小女生,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与好奇。三毛和丈夫荷西有天心血来潮,夜里去沙漠深处寻找小乌龟和贝壳的化石,不料荷西陷入泥淖危在旦夕,而三毛在寻人求救的过程中遭遇歹徒,最终两人死里逃生,在回家的路上荷西问三毛:“还要化石吗?”三毛简短干脆地说:“明天下午再来。”
我最喜欢那篇《白手成家》。
三毛与荷西刚到西撒哈拉时,租了一间空荡荡的简陋公寓,公寓对面就是垃圾场。他俩从五金店、木材场、杂货铺买来各式各样的物件,从零开始装点着自己的家,还不嫌麻烦在西撒哈拉政府办理手续登记成为合法夫妻。在沙漠里其实有非常多的物品比水还要稀缺,可三毛与荷西的家仍然很美很美,而且那种美不是靠漂亮的家具和装饰品就能堆砌出来的。后来西撒哈拉因为政治纷争引来不少外国记者,当他们无意间发现三毛与荷西的家时,惊称这是撒哈拉最美的小屋。
荷西工作的磷矿公司为高级别员工提供了高档公寓,那些西班牙太太住在这种公寓里根本不觉得这里是沙漠,三毛只好很客气地说:“我想,来了沙漠,不经过生活物质上的困难,是对每一个人在经验上多多少少的损失。”现实就是这样,有些人生活在沙漠里,但在心中种满了鲜花;而有些人花团锦簇,内心却贫瘠得如同一片沙漠。
讲到我自己的故事上来。
当飞机降落在努瓦克肖特机场,一股热浪涌进舱门,虽然我在舱内被冷气冻得不行,但此刻庆幸自己穿着短袖。当时已是深夜,我第一次踏上撒哈拉的土地,却没有看到接驳车,而众人很自然地拿着行李向遥远的机场大厅走去。我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跟上了人群。
进入机场大厅我惊呆了,堂堂一个首都国际机场的室内装潢似乎比不上国内的县城汽车站。或许本来就没有装潢,机场大厅的墙面也像是用活动板房搭建起来的······接下来,我发现托运的行李箱找不到了。那是我第一次在机场丢失行李箱,后来的我就不会这样慌乱了,因为我知道,这件神奇的行李箱会在世界各地的机场不断地丢失又被找回,直至今日仍在我身边。
当悠哥接到我后,汽车行驶在满是黄沙的街道上,借助微弱的路灯,我看着沿途荒凉破败的景象,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我究竟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不过,现实生活并没有第一印象中的那么糟糕,后来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居然越来越喜欢这片沙漠。虽然沙漠里的自然气候和物质条件谈不上好,但生活在这里,我总能清晰地目睹到生命中的喜悦与苍凉。后来我还去过很多地方,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我写过不少关于撒哈拉的文字,今后仍会继续去写。但我是有私心的,我把最好的故事藏在了心底,我不去写,是想讲给真正愿意倾听我故事的人。无倾听之耳,叙述无异于沉默,何况这是一些关于沙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