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红熟练的把儿子王吉鹏拖送到一张炕边的架床上,然后帮助其翻身到电动轮椅中。她一边忙活,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总在床上躺着他难受,晚上就让他去炕上睡。”
在协助二人进行“战略转移”的过程中,我碰到了王吉鹏冰冷的手掌。
“现在天气比较冷。”我说。
“冷了,都不敢出门了。”李菊红说,“给孩子穿上棉裤也没用,平时都很少活动。一上炕冰凉冰凉的。”
虽然身体瘫痪难以行动,但仍能轻易辨析王吉鹏举手投足所透出的自信。看得出来,在经历了严重车祸之后的两年间,他逐渐走出阴霾,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希望。
“15年的车祸大概是怎样的情况?”
“是个东北人,开了一辆老式的桑塔纳……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那个人的相貌。”王吉鹏说到这里,流露出些许愤懑。
“找不到人吗?”
“找着人了,只拘留了20天就再没动静。”王吉鹏说。
李菊红叹了口气,继而说,“不仅是撞人的问题,他当时是无证驾驶。”
“那赔偿了多少?”这是我最关注的。
“一点也没赔。”李菊红说,“家里人懂的文化少,发生了事情不知道如何处理。”
耿编辑说:“可以申请法律援助,用很少的代价就能解决问题。”
李菊红和王吉鹏沉默不语,面色滞然。除却怀疑我觉得更是因为相隔时日太久,早已经适应了目前的结果。
“那个人家里条件也不好,没有必要。”半晌,李菊红这样说。
王吉鹏也微微颔首。
我观察到王吉鹏的后颈有一道粗长的疤痕,于是问道:“这是事后手术留下来的吧,当时在哪里治疗的呢?”
李菊红说:“起初是在烟台,回到龙口以后住在中医院,因为始终不见好转就又到济南治了一阵子,前后两个多月才恢复到现在的样子。”
难得陷入沉寂,是耿编辑的电话铃声拯救了现场。
“听说去年公公也患病了?”耿编辑通话结束走了过来。
李菊红的神色尽是忧虑和不安。
此前便了解到李菊红的家庭面临十分糟糕的境遇,她自己有糖尿病,丈夫常年患败血症,婆婆的脑血栓情况并不乐观,现在听说公公也出了事,我的心里也是一沉。
“公公去年得了肠癌,现在做过手术,情况好一些了。”李秋菊似乎在安慰自己。
“孩子今年多大?”耿编辑迅速转移话题。
李菊红说:“24。”
“吉鹏平时都做些什么呢?”我问。
“经常在网络上有直播活动,然后就是今年参加‘我是大明星’……”王吉鹏说。
“我听说你最近要到济南,是去复查吗?”耿编辑插问。
王吉鹏不自然地摆摆手:“不不,就是参加比赛,现在已经到了决赛阶段。”
李菊红道:“现在他坐车很困难,之前参赛雇车,把他放到后备箱里。”
“生活还是很不方便。”
“虽然没有多危险,但不能走路,双手也不灵便。”李菊红表示。
王吉鹏的脸上写着无奈,作为年龄相当的同辈人,我很能理解他那种心有余力不足的苦楚。
我问王吉鹏:“参加比赛到现在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朋友多了,结交了不少新朋友。”
耿编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说:“听说之前有东海义工队的人来帮助你们,那批人我知道,人是不错的。有一个姓刘的……他是什么地方人来着?”
“刘战步。他老家济南,现在住东海。在那有一个叫‘时来运转’的餐馆。”王吉鹏说。
耿编辑又说:“杨瑜主任也经常过来吧?”
“有时过来。”李菊红说,“是个好心人。”
耿编辑口中的“杨瑜主任”是徐福政府的书记,在得知李菊红家庭状况之后予以充分关注。
“龙口这边好人确实很多。”耿编辑老家在河南。
在采访结束之际,我们拍摄了合照。耿编辑发现炕上的铺盖比较破旧,对其进行“实地测量”,表示会帮他们做新的床单被褥。由于个人对于音乐也怀有热情,借着单独与王吉鹏交谈的机会,我刻意询问他演唱事业的发展情况。
“晚上七点钟在快手进行直播。”王吉鹏说。
“一般都唱什么歌曲呢?哪个类型的?”
“民歌吧,民歌比较多。《父亲》、《母亲》、《卓玛》、《儿行千里》这类的。”
直到离开,我都没有实际感受王吉鹏的演唱。但在关注了他的快手账号之后,我听到了那质朴而又坚定的歌声,其中所传达出积极生活、坚强面对的讯号是温暖人心的。祝福这个轮椅上的阳光少年能够得偿所愿,在比赛中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