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14)良辰美景休虚过
颜家绣坊 映荷堂
栾欢月安静地绣着霞帔,房门猛地被打开。栾欢月探头一看,只见凌落云急急地关上了门,靠着房门微喘,斜着眼望向自己。
“凌姑姑…你怎么…?”栾欢月吃惊的走上前,望着凌落云一袭月牙白色的纱裙上被沾染了血迹。
“今日之事,不许多说半句!”凌落云眼含冰霜,捂着自己左手的,依旧能看到涔涔血迹往外渗,像是伤势十分严重。
栾欢月点点头,见她并没有想要自己帮忙的意思,也不再说话,只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凌落云走进内屋,将床帘放下,在里头窸窸窣窣地换衣服,换完后,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双手,往门外走。栾欢月料想她是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并没有跟随,微微一笑,转头认真地绣起了霞帔。
半个时辰后,凌落云推开房门而入,望了望绣架前的栾欢月,见栾欢月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缠地纱布,将手往袖里藏了藏。两人都不说话,一个毫无声息地绣着霞帔,另一个目不转睛地望着。半晌,凌落云往栾欢月处走了两步,面色有些难为情:“如今我这手…想是不能…”
“凌姑姑信得过欢月,欢月也不会让凌姑姑失望!”栾欢月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真诚。
凌落云见栾欢月答得痛快,心头袭来一股暖意,嘴角微微一笑:“多谢!”
栾欢月回以微笑,两人都没在说话。屋里静悄悄地,凌落云坐回了自己的绣架前,却是没有再绣,而是拿起了一本书,静静地看着。
晌午时,李欢儿给栾欢月送饭,想要进凌落云的屋里瞧瞧,被栾欢月以凌姑姑歇息了为由拒绝了,两人相携而出,到映荷堂附近的凉亭吃饭。
“凌姑姑好相处吗?”李欢儿见栾欢月安静地吃饭,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凌姑姑不喜人多言,除了嘱咐我做活,从不多话。还算好相处吧!”栾欢月想了想,向李欢儿解释。
见李欢儿还想问些什么,栾欢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怎的今日不见凤儿姐姐?”
李欢儿是背着林凤前来找栾欢月,见栾欢月问起,眼珠子一转,笑了笑:“本想着喊她一同来找你,谁知道一转身,她便不见了人影,我便先来寻你了。”
栾欢月听后,忙放下筷子,拉着李欢儿便要走:“这…凤儿姐姐是个急脾气,若是知道咱们没等她,定要生气,咱们快些寻她来吧!”
李欢儿被栾欢月拉着走,有些不知所措,半推半就地被栾欢月带着乱逛。走到归鸟轩附近时,朱嬷嬷远远地走来,见到了栾欢月,高喊了一声:“亦木,过来这边!”
李欢儿见朱嬷嬷来了,面上一喜,忙把栾欢月往前推了一步,说道:“朱嬷嬷喊你呢!快去吧!”说完话便离开了。栾欢月见李欢儿急急离开地背影,偷偷一笑,快步向朱嬷嬷走去。
朱嬷嬷见栾欢月走了过来,亲热地拉着她,往寒菊院走:“亦木,快些吧!二皇子召见你!”
“朱嬷嬷,二皇子为何要召见我?”栾欢月虽这样问着,细想之下, 猜到了二皇子是拂玉。
朱嬷嬷含笑望着她,眼里却有些责怪:“你这丫头,也是个不老实的!二皇子为何召见你,你倒来问我?”朱嬷嬷见她不搭腔,以为是姑娘家面子薄,抿嘴一笑:“当日招你进来,便知你是个有主意的。日后若是飞上枝头,莫要忘了朱嬷嬷才好。”
栾欢月见朱嬷嬷神色,知道她想歪了也不纠正,只跟在朱嬷嬷身后往寒菊院走。朱嬷嬷心中早就把栾欢月定了性,并没多看她的神色,装作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问道:“凌姑姑那里可有为难你?”
“凌姑姑不喜人多言,除了嘱咐我做活,从不多话。”栾欢月听到朱嬷嬷问话,脚步缓了几步,与朱嬷嬷错开身,躬身走在朱嬷嬷身后。
“你莫要怕,我只是怕你受了欺负。”朱嬷嬷见自己一提起凌落云,栾欢月便一副谨慎地样子,以为栾欢月被凌落云警醒过,更加地和颜悦色:“我是带你入秀坊的人,是不会害你的!”
“朱嬷嬷大恩,欢月不敢忘!”栾欢月见朱嬷嬷提到此事,露出惶恐之色,朱嬷嬷见此,推心置腹地说:“日后是要做主子的人,怎的这样胆怯?”
栾欢月心里一阵郁结,面上却不显,只诺诺地说:“凌姑姑平日并未吩咐我做什么,只让我在一旁配配色,端茶递水…”朱嬷嬷见栾欢月言语不似作伪,便也不再问起这个话题。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送至寒菊院院门口,朱嬷嬷便离开了。
颜家绣坊 寒菊院
朱撷德正要出寒菊院,远远见栾欢月被一侍卫引着往朱拂玉的厢房走去,不禁好奇不已,招来了林茂。
“那女子是谁?”朱撷德又看了一眼栾欢月的背影,并未觉得有什么独特之处。
林茂躬身答道:“二皇子得了温症,寻了个府里的丫鬟到身旁伺候。”
朱撷德点了点头,又问道:“搜查的如何了?”
“尚未有进展……”林茂回禀地忐忑,抬头看向朱撷德。
“她定是还在余杭!继续搜!”朱撷德沉着脸,吩咐道。
栾欢月被带入朱拂玉的厢房,见朱拂玉卧在床上,躬身见礼:“民女见过二皇子。”
朱拂玉知道是栾欢月来了,但此时身上乏力,无法起身,只得摆摆手:“你怎不祝我千岁?”
栾欢月没有应声,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千岁?难道你是王八吗?
朱拂玉瞄见了栾欢月的表情:“不许在心里骂我!走近点,让我看见你。”
栾欢月点头称是,走到床前,见朱拂玉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知道他是发烧了,好奇他为何要找件自己:“二皇子,您召见民女有何事?”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拘着说话。”朱拂玉见她一口一个二皇子,心里有些烦闷,不耐烦地摆摆手。
栾欢月想了想,从厅里搬来了一个圆凳,坐在了朱拂玉不远处,望着他:“你想让我陪你说说话?”
病了地朱拂玉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浪荡模样,有些虚弱,也有些可怜。
“我这副模样,很丢人吧?”朱拂玉看到了栾欢月的表情,轻轻地问她。
“没有,我只在想,原来你也会病呀!真可怜…”栾欢月把心里所想,直白了当地告诉给了朱拂玉,引来朱拂玉一个大大的白眼。
还不是因为偷偷跟你!朱拂玉心里默默地回答,嘴上却说:“去,到小厨房把我的药拿来。”
栾欢月这回没有向朱拂玉行礼,扭身向外走去,不一会儿,端着碗药,走了进来,把药放在了朱拂玉的床头。朱拂玉没有说话,望了望药碗,又望了望她,眼里含笑。栾欢月叹了口气,把药端起来,一勺勺地喂着朱拂玉。
喝完药,栾欢月用帕子擦拭着朱拂玉的嘴角,朱拂玉温和地笑着,望着栾欢月:“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栾欢月不答话,端着空碗往外走。朱拂玉在身后问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栾欢月知道自己不管搭理不搭理,他都要继续说,便停了脚步扭身看他。朱拂玉见她回头,憋着笑说:“你伺候的这么周到,不如别报什么仇了,随我回宫,做我的宫女?”
栾欢月捏着碗地手紧了又紧,哼了一声,离开了屋子,朱拂玉的笑声传出了寝房,引得侍卫们都十分好奇地望向朱拂玉地屋子。
不一会儿,栾欢月折返回来,把圆凳搬地离朱拂玉远了许多,坐在圆凳上也不吭声,决定不理会他。朱拂玉哄了半天,见栾欢月也不理他,知道她是真的不想理了,心里舒畅极了,望着那道远远地背影,沉沉地睡去。
傍晚,朱拂玉醒了过来,揉了揉脑袋喊道:“拂尘,给我倒杯水来!”
此刻的栾欢月刚一起身,便瘫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朱拂玉心下有些不好的感觉。此时,济源一个闪身,停在了栾欢月的身前探查了一番,向朱拂玉说:“主子,她中毒了!”
“中毒?”朱拂玉挣扎着起身要下床,济源见朱拂玉要起身,忙跑到塌前按住了朱拂玉的身子。朱拂玉想了想,不再挣扎,问道:“济源,这是什么毒?”
济源替栾欢月把脉后,沉声说:“是安南国沉蝶醉。”
“前两日,皇兄的两个手下被杀……他搜寻了整个余杭都寻不到……”拂玉闭眼想了想,捋出了一条思路,接着说道:“怕是这个安南余孽隐匿在绣坊……真是个麻烦精!”
拂玉叹了口气,想了想吩咐济源:“映荷堂附近有一片竹林。竹林后有一雀院,若那安南余孽还在,定是在那儿了!你务必要把解药拿来!”
济源应下后,将栾欢月扶了起来,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只听栾欢月轻哼了一声,似要转醒。拂玉摆摆手,济源躬身见礼,一闪而出,不见了身影。
“拂尘…”拂玉声音温和,轻轻摇了摇栾欢月。
栾欢月缓缓睁眼,只觉自己像喝醉了一样,提不起劲,又发觉自己躺在了拂玉的床上,而拂玉正在身侧望着自己,顿时眼里多了几分清明,挣扎着想起身离开。
“我……你把我怎么了?”栾欢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像发烧,料想是吃了玉香的毒药的缘故,却反咬了拂玉一口。
“你个愣头青!本皇子若想得到一个人,怎么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拂玉见她倒打一耙,气不打一处来,弹了弹栾欢月的耳垂骂道:“你怎么什么闲事都要管?你知不知道给你下毒的刺客是安南国的余孽?”
“安南国……余孽?”栾欢月一怔,可困意却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