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仪式的时候,辛亦然就觉得头昏昏的,回到宾馆一测,39.2。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她坚持要回去治疗。在高铁上,她感觉头被砸了似的,剧烈头疼,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下车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
多年的独身生活,练就了她的独立与坚韧。她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也不想麻烦任何人。她拢紧了外套,拖着行李,打车去了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出租车上,她靠着车窗,开始迷迷糊糊,眼前的灯光在夜色中一晃一晃。司机问她是不是要陪人挂急诊,她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落叶,自己都听不清。
挂号、漫长的排队、抽血、验体温、拍片,一项项消耗着她仅有的体力。她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坐着,靠在冰冷的塑料靠背上,手机握在手里却一句话也没发出去。通讯录里好像没有谁,是她可以求助的人。
她头疼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意识开始游离,护士喊她名字时,她反应慢了半拍才起身。高烧39.5,血项也异常,医生建议立即输液。等她拎着输液单走进治疗室时,整个急诊区已经弥漫着一股深夜医院特有的冷气和药水味。当药液输入体内的时候,她感到莫名的心安。她坐在靠窗的角落,一只手勉强撑着挂针的动作,另一只手环抱住自己,试图挡住寒意。夜越来越深了,输液瓶滴答滴答地响着。她靠着椅背,药效开始发挥,额头满是汗。护士来换液时惊讶地问她:“你是一个人来的?这么高的烧,没人陪?”
她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习惯了。”她的手机安静地放在包里,没有亮起。没有问候,也没有关心,只有她自己与这城市夜晚的孤独对峙。这么多年她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家人很少给她打电话,她甚至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因为每次电话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她处理,几乎没有对她的关心与问候。他们可能觉得她足够强大,不会觉得她也会生病,也会软弱,也需要帮助。
一针输完,她勉强站起身,脚步却一软,差点摔倒。护士扶住她:“你真该找个人来陪你。”她轻轻点头,却只是撑着自己走到院外,打了一辆车回家。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她脱了鞋,靠在门口,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挪步走进卧室,倒在床上。高烧退了一些,但是还是38度左右,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头晕沉沉的,仿佛睡了,彷佛脑子又是清醒的。
她不是不脆弱,只是太习惯自己扛。她也不是不希望有人陪,只是这一路走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黑夜与各种困难。这一夜,她意识一阵清一阵迷。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没看到,是尚超发来的工作文件。没有一句“你还好吗”,只是“这个数据我还不太确定,帮我确认一下吧?”那一瞬间,她是崩溃的,当没看见,她没有回复,攥紧了被子,闭上眼,心头忽然泛起一股无来由的委屈。但她知道,明天醒来,她或许还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出现在会议室里,冷静专业、一丝不乱。
但是这一次,她连烧了三天。她在公司系统上请了年假,每天自己打车去医院输液,然后点清单的外卖。手机上的各种工作事宜,也在持续处理着,强烈的责任心总是让她苛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