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岁的女儿说:妈妈,我要画画儿。我就从手机上给她搜了一些简笔画。她拿出彩笔和画本画起来,有蝴蝶,有小鸟,每画一副就问我怎么样?我总是点点头并伸出大拇指说“很不错啊!继续。”或者说“其它地方都很好,就这一点点不太好,需要修改一下就更好了。”
“真的吗?”
“当然。”
“嗯”。她满怀信心地拿出橡皮去擦,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一会儿就画了好几张,有房子,有人物,还有花草。然后就说我想画小动物。我又给她搜了小动物。
正画得饶有兴趣,我丈夫从外面回来,看见女儿画画,就问:又画画呢?
女儿抬起头说:爸爸,看我画的小乌龟!眼里满含着炫耀和期待。
我丈夫看了看说,你画的一点儿都不像。本来女儿正在兴头上,现在突然被她爸“泼”了一头“冷水,”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怯怯地看着正坐在她对面练字的我说:妈妈小乌龟太难画了,你再给我换一个吧。我就给她搜了一张小海豚的图片。她画完后又给她爸爸看,并压低了声音说:爸爸,你看我的小海豚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说:你的海豚还不如刚才画的乌龟,你看看它的尾巴和人家的一样吗?! 女儿一下子就哭了,并顺手把这两张撕了下来。
我停下手中的笔说,为什么撕了呢?她哭着说我画错了,我画的不好。我转过头对丈夫说:你不要用大人的标准去要求她,她还是个孩子嘛!需要鼓励。
谁知他竟大发雷霆:都是你把她惯成这样的!她画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为什么不能实事求是的说她。
我们各执一词,自以为是的吵着,一回头,发现女儿不在对面了。我推开卧室的门。她正扒在床上边哭边说:我真没用,我不会画,我以后再也不画画儿了。我心里很难过,想对她说,你画得“的确”很好,但又怕孩子没有了标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去安慰她。
我突然想起了课本里学过的“巴迪的故事。”巴迪是一个美国小男孩。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心血来潮写了一首诗给妈妈看,妈妈故作惊讶地说:“这是你写的吗,简直精彩极了。”于是巴迪就满怀希望地想让爸爸也“夸奖”他,当他颇不及待地拿给爸爸看时,得到的回答却是:“简直糟糕透了。”巴迪哭着跑开了。但由于妈妈的鼓励,他始终相信自己有写作的天赋,所以一直坚持。几年后再看那首诗时发现它真的很糟糕,才知道爸爸是对的。但是如果没有妈妈的鼓励,他可能早已放弃,是妈妈给了她自信,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力量和源泉。可是如果没有爸爸的苛刻和挑剔,他就可能误入歧途。是爸爸“不近人情”的评判让他更清醒地认识了自己,从而更严格地去要求自己,不断地对自己的作品进行打磨、推敲、总结、提高,才能不断地进步。于是才有了《“精彩极了”和“糟糕透了”》这篇著名的小说,才有了著名的作家巴德.舒尔伯格。
我突然发现世界上的爸爸们和妈妈们虽然文化不同,但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和立场上却是惊人的相似。瞬间明白了我们刚才的做法都很偏激。我自认为自己的做法很对,以为对一个小孩子而言,当她突然有兴趣的时候,应及时地抓住,并适当地给以鼓励,使她找到自信,才能使她产生坚持下去的理由。我丈夫则认为对小孩子来说,应该让他从小就知道判断是非对错的标准。现在我明白了,小孩子是需要“两股风”的,一方面是来自妈妈的“慈”,一方面需要爸爸的“严”。因为如果只有温情她就会变得脆弱,经不起风雨和挫折。只有严厉,则有可能把她的兴趣打压在萌芽状态。这二者却一不可。如果两个人站在一条“战线”上,那么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风,这就有可能会把她人生的小船刮得偏离轨道,甚至刮翻。所以在对待小孩子的问题上,有时候看似硝烟弥漫的分歧,到最后却发现是殊途同归。因为“肯定”和“否定”都是爱,这两种爱应同时存在,势均力敌才能保证这艘小船“风正一帆悬”,才能使它能够乘风破浪激流勇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