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爱

作者:大鹏展翅

曾经,他用尽手段将我囚禁在身边,毁了我的事业和爱情。当我终于心如死灰离去,他却跪在暴雨中求我回头。许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雨夜他手中紧握的是我们早以阴阳两隔的孩子的诊断书。

                      —

雨下的像天漏了。

豆大的雨点儿,砸在病房窗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像哭花了妆的脸。林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削着一个苹果。刀锋划过果皮,露出底下苍白湿润的果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是这间过分安静的病房里唯一的声响。

病床上,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瑟缩的男人,此刻,正昏睡着的沈澜,是囚她,管着她的狱卒。他们纠缠他们最美好的年华。如今竟以这种方式见面,癌细胞把他掏空,曾经锐利的眼睛无神,肤色灰败腊黄,那两道浓眉失去了霸气。

护士换过输液瓶,悄悄退出去,留下消毒水气味。

林晚放下水果刀,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的瓷盘里,她看着窗外被暴雨模糊的世界,许多年了,她以为那些被她强行封存的记忆,还是挟着特定的大雨气息,破土而出,将她拖回那些陈年旧事。

十六年前,“翠冷翠”画廊是城里艺术圈的新贵,空气里常年飘着咖啡和一种轻盈,属于成功前夜的躁动。林晚是那里的签约画家,才华初綻,像一颗被稍稍拭去灰尘的明珠。她的画评论家说:“有灵性。”尤其是那一系列以“生长”为主题的风景,蓬勃,热烈,带着不管不顾的生命力。

那天是她的个人小展闭幕酒会,她穿着一条烟灰色的纱裙,穿梭在宾客之间,脸颊因兴奋和一点点香槟而泛红,然后,她看见了沈澜。

他站在她那幅备受好评的《春日废墟》前,背影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与周围那些穿着随意,甚至不修边幅的艺术圈内格格不入。他不是圈内人,林晚听画廊老板提过,他是位年轻有为的“投资人”。

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扑捉到她。那是一双过于漆黑和专注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也一并吸进去审视。他伸出手,声音低沉悦耳:“沈澜,林小姐的画很特别。”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一触即分。林晚却莫名感到一丝心悸,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蛰了一下。

此后,沈澜的追求来的密集而不容拒绝。每天准时送达画室的花束署名只有他姓氏的卡片。她随口提过想看的画展,第二天VlP邀请函就送到手边。深夜她加班画图,他司机会“恰巧”路过,送来冒着热气的宵夜。

起初,林晚是有些虚荣的,被这样一位英俊多金,品味不俗的男人追求,心里觉得幸福。闺蜜苏晴都羡慕她。渐渐的,林晚感到他的体贴变了味。她和画廊男经理说一会儿话,他整晚的拉长脸;她穿裙子,他说太轻浮;更严重的是他查她手机上的联系人。

林晚尝试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沈澜听了,只是轻轻的摩挲着手中水晶杯沿,抬起眼睛看着她,那双黑眼睛里的情绪难辨:“晚晚,我只是太再乎你,这个世界并不是象你画的那么美好,我想保护你。”

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也像一张细细的网,无声收紧。

转折发生在一个行业内的颁奖晚会宴上。林晚凭借《春日废墟》入围了一个重要奖项,虽然最终与大奖失之交臂,只拿了个新人奖,她依然很开心,觉得事业又近了一大步。晚宴上,她与颁奖嘉宾之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画家陈老相谈甚欢。陈老十分欣赏她的才华,鼓励她坚持自己的风格,并约好下次去他的工作室看看近作。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沈澜看在眼里。

回去的车上,气氛降到冰点。沈澜一言不发,嘴唇紧闭,到了她的公寓楼下,林晚正要开车门,他却猛地锁上车门。

“离那个陈明远远点儿。”他声音冷硬。

林晚一愣,随即涌上一股怒气:“凭什么?陈老是业内前辈。他只是指导我!”

“指导?”沈澜嗤笑一声,转过头,车内的阴影将他的半边脸勾勒的有些阴沉,“他那点儿龌龊心思你看不出来?晚晚,你太天真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林晚气得浑身发抖。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对我好的男性都别有用心?”

沈澜盯着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我只是不想你被人利用,你的才华不需要靠那种人肯定。”

那晚不欢而散,真正的风暴几天后才降临。

画廊老板面色为难地找到林晚,支吾半天,才说画廊的主要投资人突然撤资,新的资金链断裂,恐怕……难以维持运营了。几乎同时,陈老那边也传来消息,他工作室原本计划的一场重要展览,赞助商临时变卦,合作不得不暂停。陈老在电话里语气疲惫,委婉地提醒林晚,她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

林晚站在骤然变得空旷冷清起来的画室里,看着墙上还没来得及取下的、曾经承载着她无限希望的作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她冲去找沈澜。在他那间可以俯瞰全城,奢华得如同宫殿的顶层办公室里,她质问他 ,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尖利。

沈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光,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冷酷。他没有否认。

“为什么?沈澜!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事业?还有陈老……”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我说过,我会保护你,那些不适合你的道路,那些居心莫测的人,我来帮你清理干净。”他走向她,步步紧逼:“你的才华只应该让我一个人看到,只应该为我一个人绽放。”

“你疯了!”林晚踉跄着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是的,我疯了。”沈澜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的让她痛呼出声。“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疯了。林晚你属于我,只能属于我。”

他付下身,吻住她的嘴唇,那不是情人间的吻,而是带着血腥气的掠夺和烙印。

那一刻,林晚清楚地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是她对自由和未来的全部期许。

                      二

囚笼是从四面八方合拢的。

沈澜以“保护”和“帮助”为名,全面接管了她的生活。他单方面接管了她的生活,他单方面终止了与画廊的合约,赔了违约金,然后将她的所有画作打包运回了他的别墅。他辞退了她多年的助手,换上了他指派的人,美其名曰“更专业。”他限制她出行,每次出门报备,而且有司机陪同。

她的世界急剧缩小,最终只剩下沈澜那栋奢华,空旷,守卫深严的别墅。她试图反抗,争吵,哭喊,甚至绝食,但是沈澜总想办法让她屈服。有时是冰冷的威胁。有时他又会露出痛苦的温柔,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低语:“晚晚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她在这水与火的煎熬中迅速憔悴,提不起画笔,灵感干枯得像沙漠。就在这时,顾川出现了,他鼓励她,帮助她联系以前朋友圈朋友,甚至悄悄帮她策划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林晚心中燃起希望,他们计划在她25岁生日那天,沈澜去出席一个无法推脱的重要海外会议,实施逃离。没想到沈澜突然深夜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来到她床边,:“晚晚,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会给你个特别的礼物……”

第二天,生日宴极其奢华,别墅被布置成花海,名流来了不少。沈澜挽着盛装打扮,却面容僵硬的林晚,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之中,扮演着深情款款完美的伴侣。

林晚的心却像放在火上烤。她计算着时间,等待着顾川在外面的接应。

宴会进入高潮,服务员推着九层的生日蛋糕缓缓入场。灯光暗下,只有烛光揺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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