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那台坏掉的老式治疗机器人。
机器嘛,总会坏的,就像人终有一死,二者的区别只在于时间长短。
它自然被遗弃了,遗弃在旅馆外的垃圾山,那里堆满了被旅行者称为“废物”的东西。
随从一旦年迈,机械一旦生锈,亡灵一旦腐朽,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冷落或被抛弃。
哪怕他们为主人抵挡过致命的一击,哪怕他们历经百战伤痕累累,哪怕他们几经荣辱几经浮沉……
然而,旅行者是最现实的一群家伙啊。
他们会把每枚金币,每粒粉尘都用在刀刃上,更有甚者,会将“屠刀”伸向身边的伙伴,只为了召唤或购买更强力的随从。
——炉石旅馆无眼泪,唯有胜者留其名。
这就是世道。
欧沃斯巴克曾经是位受人尊敬的工匠大师,却在不小心惹恼了某位圣骑士大人,挨了一记愤怒之锤后,变得神经兮兮。
他和一位从工匠镇来的技师很聊的来。对话内容无外乎是,你发明过什么?你修理过什么?你正在发明什么?你正在修理什么?
遗憾地是,技师也要离开了,听说是暂住证到期。
欧沃斯巴克想制作一个小东西,作为临别的礼物。但由于他脑袋不再灵光,已没人愿意雇他。
没钱怎么买材料呢?他只好去垃圾山,那是流浪汉的天堂,那里满地都是免费的。
在垃圾山,欧沃斯巴克第一眼就相中了那台坏掉的老式治疗机器人,多像他自己啊,从门庭若市到无人问津。
“旅行者真善变呐。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焕发光彩的!”这话,听上去有点像自我安慰。
机器破损生锈的地方很多,在战斗中留下的那些伤痕倒在其次,更多地是因为长期的日晒雨淋。
在初步了解它的构造后,欧沃斯巴克绘制了一张草图,上面标明了简陋的设计思路。
他准备设计一款机械臂,对于一名技师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助力。
夜深了,欧沃斯巴克伸了个懒腰,心想是时候去找技工喝酒了。铁炉堡松鼠大暴走事件还没讲完,他一定等的不耐烦了。
灯灭,工作室漆黑一片。
“想复仇吗?”不知从何处传来低语声。
几分钟后,机器人的独眼忽然闪出绿光,它僵硬地转动脑袋,发出脆弱的呼救声,“啊…啊…主人…主人……”
无人回应。
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密稠的黑暗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孤独感淹没了它最后一点理智。
那些散落的电缆开始像触手一样在它背后四处摇摆,机器人伸出手臂,抓下墙壁上隔层中的注射器,它用已然冰冷的机械音怨念道,“我…要复仇!”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欧沃斯巴克擦去嘴角流下的口水,扭动着酸疼的脖颈。
“老欧,这边有个新奇的机器!”技师兴奋地朝他大呼小叫。
估计又是发条侏儒那种小玩意,没什么劲。
“我的天呢!这是个…什么东西!”它长的很像治疗机器人,却少了平和,添了邪恶。那只绿眼,仿佛是幽灵的凝视,令他很不舒服。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攻击倒挺强劲。一直在喊‘复仇,复仇’,估计和对面那位有仇吧。”
“奇怪,怎么有点像……”
“什么?”
“没事。”差点说漏嘴,现在可不是揭晓惊喜的时候,他连忙转移话题,“好好观战。”
解说员正在眉飞色舞地解说比赛:
“牧师还剩六滴血,他抽了一张牌,随即露出便秘般的表情,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
啊,他召唤出了俗称“白富美”的秘教暗影祭祀,奶了一口,不安地结束了回合。
再看术士这边,哦!他欣喜若狂,是的,他抽到了!是‘力量的代价!’
机器人巨化成一只九头身的怪物,决定胜负的时刻来临。宇宙暴风螺旋机械舞……”
机器人开始向前走,每一步都踏在牧师瘦弱的神经上。它举起了那把尖锐的混合针管,里面五颜六色的液体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击,将决定胜负。
欧沃斯巴克摸摸他那齐胸的纯白胡须,小声嘀咕道,“不应该啊。它受损严重,不可能动的。”
“复仇…复仇……”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它标准了牧师那颗高贵的脑袋,狠狠挥下了手臂……
“耶!”术士大妈提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香槟,开始欢呼着自嗨起来。
“这位参赛者,比赛期间静止饮酒。”裁判发出警告。
“你这个白痴,胜利者有庆祝的权利!”
“抱歉……”
“我最讨厌别人说抱歉!”大妈一脚将裁判踹翻在地,“让你说,让你说!”
解说员好心地提醒道,“那个…你的机器人似乎出了点故障,它不动了。”
在离牧师那颗高贵的头颅仅有0.01公分时,机器人停止了攻击。它弯下腰,绿眼忽闪忽闪地打量着濒临休克的牧师,犹豫地说了一句,“……主人?”
“恶,鬼东西,我才不是你的主人。”
机器人没预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它愣在那儿一时不知所措。
“我才是你的主人!我命令你干他!”术士大妈出离愤怒了,“你不是想复仇吗?干他,干他就好了!”
牧师意识到当前的状况,忙改口道,“哎呀,我记起来了,你不是那个…小…小……”
“……撒拉红。”
“没错!撒拉红!你是撒拉红!!咳,好久不见,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我好想你!”
“在垃圾山。你丢弃我的地方”
“……恩?对哦,我让你在那里等我的!对不起,我不小心忘记了。”
“不小心忘记了?是不小心忘记的吗?”机器人干硬的腔调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他骗你的!这个人渣。干他XX,干他啊!爆他XX!爆他啊!”术士大妈扯着嗓子喊道。
“当然!”牧师露出圣洁的微笑,不显一点脏的痕迹。
“那就好…主人,那就好。您还愿意接受我吗?接受这样一个被腐化的我?”
“当然,以圣光之名。”牧师潇洒地甩了一下他的秀发,感觉棒极了。
“那么,我可以抱抱您吗?”
牧师压抑着恶心的感觉,同意了。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为您治疗。”
“不!”牧师凄惨地喊道。
他怀抱中的机器人随着回合的结束分崩离析,碎成了机械块,他的血量则恢复成了十六点。
“哦耶!大脸恶魔女,圣光会制裁你的!”牧师重新抖擞精神——仿佛是打了鸡血——开始大放阙词,没有一丁点的悲伤。
“喂!你干嘛去!那边是比赛区,不能进去。”
欧沃斯巴克不顾技工的劝阻,翻过栏杆进入战斗场。他神色木然地走到机器人的残骸前,谨慎地将一个个碎块收进背包。
“矮子,你挡到我的龙了!”牧师耀武扬威地喊道。
青色巨龙低下头颅,低吼,像是要把侏儒咬碎。
“滚开!”欧沃斯巴克吼道。话音刚落,巨龙的身躯就猛地收缩,最后竟变成了一只小巧的松鼠。
“你…你……”
“你,根本不配拥有他。”欧沃斯巴克呢喃道,“它所需要的是一个真心想和机器做朋友的人。”是时候回去工作了。
“帅哦!侏儒!晚上记得来房间找我。”大妈“娇羞”地抛了个媚眼,杀伤力十足。
“我会考虑的,如果你能爆掉他的XX……”
后记
几天后,有人看见来自工匠镇的技师抱着一只新式的机械犬,离开了炉石旅馆。
一路上,机械犬频频回头,似乎很留恋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