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约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结束她的学前时光,离开家这个小圈子融入到一个更大也更复杂的环境中去。学前时光的这三年,从出生到度过三个生日,孩子跟着我们从幸福北里搬到新景家园,从北京到昆山,身边的人也一波波地流转,除了妈妈。孩子的前六个月我一直陪伴在身边,泡奶喂食唱歌,总之做奶爸应该做的一切,孩子和我也建立了神秘的爱的纽带,但六个月后我出差缅甸一年,赞比亚半年,回国后基本在泰州,再间断性在中国其他城市出差,陪伴她的时光屈指可数,我想当初爱的纽带再牢靠也已出现裂痕。
孩子的需要,对我而言,这是绳子的两端,我们一样需要孩子,谈不上谁更依赖谁。今天当我告知孩子又要去南昌出差,她表现得非常伤感。“爸爸我不让你走/我要看一集粉红猪小妹再讲一本故事然后就放你走了/我想你/我不要爸爸走,我舍不得爸爸/爸爸,今天晚上我会做梦,我会想爸爸/你一走我就想你了/你走了我就伤心了/你走了我就哭了/小孩不能去是吧,老板不让小孩去/我刚才有点难过和忧郁。”这些都是孩子哽咽着对我说的话,她才三岁半。我长久地抱着孩子,告诉她爸爸知道她的情绪,也舍不得她。我试图像往常一样疏导和安慰,我们可以电话、视频,也可以像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样给对方写信。可是看着孩子缩在我怀里,无力地重复着我舍不得爸爸,我也几乎要和孩子一起哭泣了。我于是就想,孩子还有两个多月就没那么需要你了,真的,因为她会有同学,老师,她会在学校度过一天的三分之一,她会因成长而丰富,走向更广大的世界。而你却在她的成长中变得模糊,甚至退出。想到这我有些失落,因为我仍然要离开,仍然要与她分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意思是,你有翅膀它们就是轻的,一旦你卸下,它们就变得不能承受,要你从天空掉下来。
这三年中,我想她比其他的孩子体会了更多的分别,我不知道这带来了什么。大部分时间她能自己化解,通过我们说的道理,通过我们转移注意力,通过她自己无奈地接受。我相信她长大后依然聪明,相信她比其他孩子更独立,可是,我也相信常年郁结的情绪还在那里,像这一次的爆发。我确实不知道这将给她带来什么,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你能够,请你陪着她。
后记:这两天孩子发烧,难受,不愿与我通话,我没有办法,只能写下来。再贴几篇日记,都是为了救赎自己。希望上帝保佑,希望孩子早点康复。
2014-10-9
转眼又过了一个半月,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工作压力也很大,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让自己安静地坐在桌前写点东西。
近来很想小小毛,在10月2日听到她第一次发烧的消息后,我很担心她。即使现在她痊愈了,我还是很挂念。再有一个月,小小毛就要满一岁了,我几乎缺失了她第一年里的一半时间。这是怎么发生的呢?以前,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当我幻想自己成为父亲,脑子里只有和孩子愉快玩耍的画面,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这么长久地离开她。没有我的陪伴,小小毛肯定少了很多乐趣。请原谅爸爸。
2014-11-18
来缅甸已经4天了,今晚和小小毛视频,回家教她的一些小动作都还记得。小小毛也热情地叫着爸爸爸爸,可是突然小小毛就开始哭闹起来,看得出她是要爸爸,是困惑为什么爸爸在手机里而不是在身边,是想念爸爸陪伴左右的时光,还是因为爸爸的离开而伤心。小小毛的情绪很激动,妈妈只能挂断视频去哄孩子了。
2014-12-10
小小毛又生病了,北京迎来了第一场雪,天气越加寒冷。今天风格外大,家里的气氛也如天气在降温。室外屋里都没有温暖,小小毛娇小的身体如何能够抵抗?
老婆一人苦苦支撑着,老妈有心无力,备受煎熬,老奶奶呢?我想也是不开心的。
与小小毛视频,小小毛一副难受的样子,不愿意看手机,看了也没用,爸爸远在千里之外。
这是小小毛第二次发烧,希望依然能顺利度过。
爱你的爸爸,惭愧。
2014-12-23
小小毛病了几天,一直没有好彻底。爸爸在缅甸也是爱莫能助,妈妈一个人承担了很多。爸爸在想,与小小毛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与小小毛的某种联系已经断了,没有了心灵感应。比如在小小毛还只有三四个月的时候,小小毛有时哭喊,大家纷纷猜测是想吃还是想抱还是热了冷了,可是我却能一下就感觉到她的需要,她是想尿尿,结果总是很准。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怎么做到的呢?说是因为爱也许有点玄乎,但是确实是一方面,因为爱,你会用心和留心,她不同需求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不同。另外就是陪伴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一种微妙的默契,再加上我本身敏感。可是不再一起时间久了,这样的感觉这样的默契就消失了,甚至于连抱她也觉得别扭,有点不知所措。时间的力量如此巨大。
2016-4-16 6:00am
早晨和家人视频通话,开始说说这边的简单情况,孩子低着头不愿见我。说着说着,孩子加入了对话,说要到爸爸那里吃早餐,后来直接说我想爸爸了,我要爸爸,我要去接爸爸。离别的忧伤在你短暂的童年里似乎占据了太多。
2016-4-20
今天给小小毛打电话,她说,爸爸我哭了好几天了,你回来陪毛毛。
2016-8-7
老婆说最近孩子睡前总要找爸爸,就像之前要找妈妈一样。加上这几天发烧,孩子比较痛苦。我打电话回去,与孩子视频,想安慰几句,对她说爸爸很快回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可孩子在电话那头说,我要直接找爸爸。最后不得已还只能转移注意力,让孩子去看狮子王。我喜欢孩子,可是没有更多陪伴,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已经为此伤了许多心。总是说要好好爱你,总是把问题抛给你。又一次在远方,又一次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