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武侠】君道(16)你在彼岸 我去书院


君道奔行在无垠的旷野中,他头发漆黑坠地,脸色阴沉得可怕。无数山川河流成为他脚下的缩影。他似乎一股风,奔过荒野,奔过人群,奔过那不存在的所在。

这个世界太大,大到他即便是穷尽一生也无法走遍所有喜欢的地方。这个世界又太小,小到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充足的呼吸空间,无论你是强大无匹的修行者,还是挣扎求生的凡人,都是。

在那神秘几乎不存在于这一世界的不可知之地,君道朝着那个一直隐在黑暗中针对自己的庞然大物砍了一剑,证明自己和它并不是蚂蚁和大象的关系,必要的时刻自己也可以化身疯魔,朝魔鬼发起致命的攻击。

如意花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对他下手了,这一点他很确信。但他们的恶意不会减弱丝毫,这一点他也很确信。

但君道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无比艰难无比快意地砍出那一剑的同时,如意花堂那诡异的阴狠的致命的一刀却砍到了歌在飞的身上。

那个一心求直来历神秘身世悲苦的年轻人不在了,他去了彼岸。他甚至还没有享受过爱情的美好,或许连美酒也没有享受过,就在离道最近的时刻,去了一个不存于道的所在。

心中似乎埋葬了一座火山,之后这火山爆发了。君道对着凄冷的月怒吼,吼声穿山裂石,沿途大地如巨龙一般跃起又落下,无数山峦崩毁,河水断流。

就连月,似乎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月光似乎被吼声带去了别的地方。

君道和歌在飞之间并无友情,美好的友情需要时间培养,他们认识的太晚。但他们之间有义,有生死这种不需要时间的催化却比世间一切联系更紧密的桥梁纽带。

君道曾为素未谋面的歌在飞抢来天凰花,这过程中他手段用尽几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歌在飞好不容易重生后,在道的下一境界触手可及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将自己暴露在如意花堂面前,最终走入了绝境。

君道眼中没有泪,这种男儿之间的情怀,天骄之间的碰撞,本无需眼泪,那种多情的恼人的伤人的泪。

只需要将薄唇翘起来就好,那里有两柄无情的飞刀,它终有一天会将世间所有无情物斩得粉碎。

是的,终有一天,他会这么做,然后做到!

君道来到了遮望崖。遮望崖依然安静耸立,恢复了亘古便已存在的风景。这是君道第二次来遮望崖,数年前他是抱着探索遮望崖的目的来的。那个时刻他认为遮望崖是插在道的心脏上的钢刀,毫无温度。

今日,这柄没有温度的钢刀已成为了歌在飞的坟墓,尚且带着歌在飞的余温。这座道界谈之色变的山崖,在君道眼中不禁亲切起来。

一步步走上山崖,君道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画面。歌在飞浑身浴血,歌在飞的柴刀碎了,又重新幻化,一次比一次更加血红,一个个杀手成了歌在飞刀下的亡魂......

崖顶,有一个身影背对君道而坐,似乎在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平日里不见丝毫生灵气息的遮望崖,这一日却于深夜迎来了两位客人。

君道没有管那人,兀自掬了一缕风,眼中出现无数繁杂的符号,细细的分解着风中的气息。就如那拿镰刀的人做过的一样。

他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恶意,一个背镰刀的人回过头露出了满口的大黄牙,朝他笑了笑。近来道界多变,无数从未听闻过的高手跃上台面,这背镰刀的人应该也是其一。

君道将风揉碎,却将这股气息刻印在心海深处。真切算来,歌在飞其实是死在这个人手中。他相信这个人也一定会死在自己手里,这是命运。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那黑影的身边。将脚伸入深渊中,感受那拒绝一切道的气息的纯粹狂妄。今后,歌在飞也会成为这气息之一。

云想衣变戏法似地拿了无数坛美酒出来,如一座小山般码在两人身后。

君道笑了笑,道:“平日间连一坛也舍不得,今日倒也慷慨!”

云想衣看了看君道,没有从君道脸上看出任何不妥,才平静地说道:“酒是生命的影子,生命不在了,影子应该追随生命而去。”

君道怔了怔,没想到素来疯癫的云想衣能说出如此有趣的话来,禁不住笑了起来,开了一坛酒仰起头灌了下去。

酒如月光一般清亮凄冷,似乎就是月光酿成的。美丽,寒冷,梦幻,喝下去却如刀子一般,刺得君道比钢铁还要坚韧无数倍的道体传出一阵阵毁灭般的痛快感。

君道咳嗽了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将肺咳出来。

云想衣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君道止住咳嗽,冷冷地问他:“你怕我会死?”

“我知道你那刻薄无情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多么火热的心,我知道你有多么疯狂,所以我怕你真会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就如歌在飞一样!而我,已经只剩下你一个朋友了!”云想衣盯着君道的眼睛,吼着说道。

君道叹了一口气,又拍开一坛酒灌了下去,叹气道:“已经疯过了,可惜还不够啊!”

云想衣不解地望着他。

君道冷笑着道:“砍了那老妖婆一剑,砍得不够深,不够狠,真他妈不爽!”

云想衣突然抢过君道手里的酒,朝深渊扔了下去。然后如怒熊一般大吼:“你疯了?”

君道没有回答他,重新打开酒喝着,他似乎要将自己化在酒里,化在无尽的过去中。

云想衣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打开封泥,以比君道更不要命的方式将酒倒入口中。

两人喝得越来越快,似乎在比谁喝得快,谁醉得早,谁更快地倒下去。

君道终于软软地倒在了崖边上,沉睡中的他眉头兀自皱得紧,薄唇比平日翘得更高,刻薄得更厉害,似乎在嘲讽能够嘲讽的一切。

云想衣的眼神变得清亮无比,似乎从未喝过酒一般,甚至连平日间隐藏在眼神深处的狂躁之意都已消失无踪。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他望着君道,悠悠地叹了一声,扛起君道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黑夜中,脚步声轻不可闻。良久,云想衣又朝着人事不省的君道说道:“你的缺点就是太过相信所谓的朋友,却偏偏对整个世界都抱有深深的不屑。但我是不会害你的!你知道吗,其实我的疯癫之症,早已好了,就在歌在飞重生化云的过程中,我观云三日,终于开悟。这个自出生起便折磨我的顽疾去了,我今后再也不必依靠任何人了......”

他知道君道此刻听不见他说的任何话,所以他这话似乎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君道重新梦到了那个世界,那个修行者和凡人和睦相处巨大无比繁荣无比的世界。他似乎成了那个世界的一员,漫步于高楼林立人群熙熙囔囔的街头。

街头中,有个姑娘对他露出了微笑,她拉起他的手,行走在名为幸福的潮流中。他能感受到她纯净无暇的笑,但无论怎样努力都看不清她的脸。

后来,楼塌了,天地崩裂了。

君道醒了过来,灵魂中还回响着那姑娘如银铃一般的笑声,以及焦急的听不清话语的呼喊。

下了云床,君道来到了阁楼顶上。云想衣在看日,看云,看得很认真,似乎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君道是来和他告别的。

“我要去书院。”君道说道。

云想衣没有问他去哪座书院,也没有问他在这天下纷争,道界暗流汹涌的时刻,去什么书院干什么。他只是拿出一匹透明无匹的纱递给了君道。

这是他的最新之作,亦是巅峰之作。君道笑着接过,挥手间消失,如同天空最孤独的那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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