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孝(聊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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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的李信是个郎中,医术精湛,且药到病除,很受村民拥戴。一日给一家人看病,回去已至薄暮。他走了一会,天已全黑,走至一山路时,忽的发现前面现星星点点绿幽幽的光芒。似萤火虫般亮光,心里不由一紧,怕是碰到狼。

他蹲下看看,果真是狼,离他也就几米远,他吓得浑身颤抖,猛回转身欲往回跑,却是绝望至极,因后面又出现一只狼,眼睛透出绿幽幽的凶光盯着他。血红舌头伸出老长。蹲在那,一条扫帚般的尾巴扫来扫去,吓得他瘫坐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吾命休矣。

可等了片刻,那狼竟没有进攻的动静,他慢慢睁开眼睛,却是看那狼又近前几步,目光不再凶恶,而是轻轻用嘴叼着赵信衣襟遂放下,而后自己慢慢往前走,不时回头看看他,他心中甚是纳闷,看来这狼并没有伤他意,那是为何呢?他心里不再那么害怕,遂跟他前往。

行了一会,那两只狼忽的停下,赵信近前一看,心中疑团顿解,前面有一陷阱,陷阱里面,一身形庞大老狼仰卧在里面,眼睛微闭,气息奄奄,还受了伤,听到动静,它睁开眼睛,目睹李信,它似看到希望,欲起身,但似乎在里面待很长久,也挣扎了很久,身上皆没有力气,强挣扎着起来,嘴里嚎叫几声,忽的又支撑不住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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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明白这是让他救它,遂去旁边拿了一木头棍子,胆战心惊把木头棍子放至陷阱,心里胡思乱想着,这狼被自己救上来,会不会群撕了自己,听人说动物中狼是最无情,最凶残的动物,看来自己是凶多吉少,性命难保也,自己倒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家中年幼的两个儿子,他心里隐隐作痛的想着,此时,那两个狼也近陷阱前,目睹那狼气喘吁吁爬上来,甚是兴奋的嚎叫,目睹它们如此,李信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狼一嚎叫同伴们将会聚拢来,他一阵惊惧,晕厥过去。

带他醒来,那三只狼已不知去向,摸摸身上,感觉自己尚还活着,不由喜极而泣。忙起身回家。至家中已已时,妻子王氏闻听敲门声,忙开门把他迎进去,关心询问他出诊为何如此晚回?听罢他的遇险惊魂一幕,登时惊愕住,忙去给他端来一碗热汤面压压惊。

第二日早上,李信打开家门,惊奇发现门口竟有一只鲜血淋漓野兔,不由得又惊又喜,遂拿屋里让王氏煮熟给孩子们开荤。家人边吃香喷喷野兔肉,边猜测这野兔来自何方?李信道:会不会是那狼送来的,王氏和儿子们听罢都不由笑他真是可笑至极,如此无情凶残动物不吃了他已经甚是幸运,竟还异想天开给她们家送肉食。

过了几日,门口又是一只狍子,李信更加觉得自己推断不会错,因此,此后几日黎明时他都蹲在墙上大气不敢出的耐心等待,果然等到,一只狼甚是快速奔跑着过来,嘴里叼着一只血淋淋的野鸡,扔至李信家门口,掉头离开。李忠目睹它的背影,心里一热,有泪水落下来。

回至家中道出实情,妻子和儿子们都惊愕住,继而感慨万千,唏嘘不已。李信借此教导儿子们定要好好做人。知恩图报。

多年后,王氏因病去世,李信身体遂疾病缠身。不能出诊,此时,两个儿子遂成家。老大跟李信一样是个郎中,还开了药铺。老二皆因张有一副潘安宋玉般俊美皮囊,被本地大户人家看上,做了女婿,且还出资帮他开了一家客栈,生意兴隆。

如此,两个儿子本可赡养李信天年,可是却都不愿意赡养病魔缠身的他,李信躺在病榻上常常苦笑,自己在世拯救病人无数,可老了,老了,却是连自己的病都看不好。心里想着儿子们小时候,自己和妻子总是把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他们吃,甚是疼爱他们,可如今自己老了他们却是如此待自己。

一日大舅哥来探望他,目睹他病怏怏的面前连碗水都没有,心中甚是气恼,遂把两个外甥叫来,一顿训斥。命他们轮番好生伺候父亲,一家一个月。那两个儿子因舅舅之前帮衬过他们,因此只好无奈答应。

此后,一家赡养李信一个月,可是李信日子还是不好过,儿子儿媳都甚是虐待于他,他常常吃不饱饭。病得越来越重,也没有人给他抓药。几个月后他瘦骨嶙峋,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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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在二儿子家饿的晕厥,二儿子目睹,忙去大儿子家,道父亲已归西。老大听罢,忙和老二商议一番,快速买了劣质棺材遂把还有微弱气息父亲装进棺材,找几个人连夜去山上埋掉。

他们几个摇摇晃晃的走着,忽的路边树上乌鸦哇哇叫几声,老大老二心中有鬼,吓得浑身哆嗦,差点摔倒。

行至一树林,里面有星星点点绿幽幽光亮慢慢移过来,他们惊奇看着,待那绿光至眼前,他们方才看清那竟是狼群。不知有多少只,它们一个个眼冒凶光,獠牙外露,血红舌头伸出老长。一点点向他们逼近,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扔下棺材,拼命的四处逃窜。

那狼也不去追赶,而是拼命的撕咬,用锋利的爪子推拉棺材盖,不大会,棺材盖终被推掉。李信醒来后竟看到自己在一山洞里。里面有几只狼围着自己,其中一个他认出正是自己从陷阱里救出的那只。它遍身灰色皮毛,只在颈部有一缕白毛。他回忆起刚才自己的情景,不由得心中甚是难过,酸涩。

其实,自己只是晕厥了片刻,两个儿子对话,动作,他都心知肚明。只是太过伤心,绝望,想着死了也好,一了百了。遂躺在那里任由他们摆布。如今,他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人们传闻的最无情,最凶残的恶狼拯救。他不由老泪纵横、狂笑起来,凄厉的笑声把那几只狼吓一跳,不由后退几步。

此后,李信在山中存活下来,挖野菜、采野果充饥,甚至于饿极了也会撕些狼捉回来的动物生肉吃。晚上就和狼们睡在山洞里,和他们相处,他很坦然,不再害怕,甚至于想着自己被他们吃掉,自己也不会怪罪他们。

后来,他遇到一个猎户,给他了火石,他可以煮些狼叼回来的动物肉。他的那两个儿子从来没有来找过他,一年后,他死了,遗留之际他对那些狼道自己死了它们可把他吃掉以充饥。他知道狼听不懂他的话,可他还是当它们听得懂。他死后,那些狼围着他甚是凄厉的嗥呜。声音悲怆,继而在山洞旁拼命的用爪子挖掘出一个深洞,群狼齐心协力的把李信至洞内埋葬。嗥乌几声后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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