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少年!

原创/文:狂燥的猫小姐

2009年,夏!

1

父亲工作调动,十二岁的宫响夏一家举家南迁。

相隔千里,那座城市是什么样的?

坐在车上靠在母亲怀里的宫响夏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风景想着。

搬家的车是父亲单位的一个朋友给找来的,原本也没这么多东西要带走,母亲看什么都舍不得,父亲心一横那就都带上,看着身后这些熟悉的物品,一车的烟火气带着家里特有的温暖。

两天一夜的行程,宫响夏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父亲的单位给安排的住处,还安排俩个人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随母亲下车的宫响夏揉着眼睛四外的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都呈现在眼前,就连吸进鼻腔里的气都带着陌生感。

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手被握住,她随母亲走进眼前这栋居民楼里,楼道有些暗,往上走去的母亲时不时的提醒她注意脚下,别摔了。

她的新家在四楼,门朝东开客厅是南向北通的,很大的两室一厅,行李被陆陆续续的搬上来,母亲拉过行李箱让她坐在门口守着。

她点点头,绑在脑袋后面松松垮垮的马尾轻轻晃着。

有人从门口经过不免多看两眼,还有人会问上一句是不是新搬来的?

话里带着好奇眼神和善,坐在行李箱上的小人抿抿嘴对上那位老者的目光没吱声,母亲叮嘱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想到这,她的眼里就生出戒备来。

那位老者并不在意,冲她和善的笑笑便朝楼下走去。

直到老者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她才收回目光揉揉眼睛打起哈欠来,放下手她就看见裙子上的褶皱,这是母亲新给她买的,里纱外纱一共三层的公主裙,她宝贝的不得了,现在确变成这副丑样子,她努力的扯拽着还是无济于事,她有点恼眉头微微皱起。

她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褶皱抚平时,就听到轻咳声。

手还停在裙子上她抬头看去,一双灰色的平板鞋映入眼帘,那灰色的鞋子轻动一下,目光上移是带漆的破洞牛仔裤和天蓝色体恤,少年带着鸭舌帽,她的目光只能在他光滑白皙的下巴上游走。

她有点出神,一只真知棒就递到她的眼前,她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向后闪去,整个人差点没仰过去。

少年被她的反应逗乐,这回宫响夏彻底了失神,望着那颗棒棒糖,愉悦的笑声像山崎间的小溪缓缓流淌。

还有他的手,手指细而长指甲修成半圆的样子,指甲下有小小的月白,手背上的毛细血管都看的清楚,带着骨感美。

还真是好看。

少年手里的棒棒糖往前递递,看她一副想拿还不敢拿的样子,少年嘴角上跷说:“你害怕我是坏人还是害怕这棒棒糖有毒?吃了会拉肚子?”话里沾染着几分痞气。

回过神来,她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心一横拿过少年手里的棒棒糖,有些暗哑的道谢,棒棒糖被紧捏在手里,咯的手心有点疼,她不想吃糖,她有点渴。

少年说:“你是新搬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她点点头,一大一小在无话,临走时少年忍不住的在次逗她说:“这棒棒糖有毒,吃了会拉肚子,你可千万别吃!”接着就是快速下楼的脚步声。

她歪着头努力的朝楼下看去,直到看见母亲拿着东西走上来,她才收回目光。

走上来的母亲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瞧,那眼神像钩子一般,看了半天母亲揽着她,进屋后关上门母亲提醒她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等等。

她的手背在身后用力的点头,母亲摸摸她的头开始着手整理眼前的物件。

2

后来她才知道,那少年姓吴名浩,就住在这栋楼里。

是几层?

从上往下走,应该是五层、六层?

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的想着,抽屉的最里面,那只棒棒糖安静的躺着。

母亲父亲加上小小的她,整整用了两天时间才将这个新家打扫出来,明亮的客厅干净的卧室,就连被子上都带着她熟悉的香味。

父亲去上班,母亲拿着她的转学证明将她送去新学校。

学校离的不远,从她家小区出来往西走到十字路口往南拐,在走一段路就是她的新学校。

为了方便她上学,父亲的单位特意找一所离学校近的小区。

母亲有工作要忙只接送她三天,在往后得她自己走,路不远还有小区里的其他孩子,相对来说母亲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天,她像往常一般和王雅一起离开学校,王雅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的同桌。

刚走出校门,她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伙人,吸着烟笑闹着,起初她也没在意,谁知竟然看到了吴浩。

鸭舌帽反带,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细碎的刘海,他的眼睛真大鼻子也很挺,嘴唇确很薄形状很特别。

她记得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唇形,他的唇形和女星韩雪的唇形特别相似,看吧,漂亮的人都是有共通点的。

有两个小学生被拦下来时,王雅的父亲开着黑色小轿车来接王雅,坐上车的王雅冲她挥手道别,车子缓慢的从她身边开过。

她放下手收回的目光就定在前方,被几个少年拦住去路的小学生低着头,距离不算近她竖起耳朵努力的听,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吴浩还站在原地吸烟,时不时的朝那个方向剽上两眼,有点漫不经心。

她回头朝学校门口看去,车多人多,放学的孩子就像被撒出去的鸟儿,保安一直在尽力维护秩序。

她握紧书包的带子,两个小学生在翻衣裤兜,被翻出来的钱捏在手里,几个少年就变的特别不耐烦,落下的手狠狠戳在个头微高的男孩头上,接连两下,可能是被戳疼了,男孩猛的抬头瞪看少年。

少年指着他的鼻子嚷嚷道:“看什么看,啊?不服啊?我告诉你,和你借钱是看的起你,别不知好歹!”用力拽过他手里的钱,矮个男孩一看就把钱乖乖的奉上,俩人这才得以离开。

借钱!

所谓的借,怎么看都像是明目张胆的抢钱。

她想绕到街对面走,可是已经来不及来,她被赶上来的几个少年堵住去路。

几个人将她上下打看一番,说以前没见过她,问她是不是新来的,既然是新来的就应该知道规矩,当然,这规矩指的是在校外。

她看着灰色的地面摇头,带着几分倔强。

有人朝她伸手,她立刻往后退去,伸过来的那只手就特没面子的停在半空中,她狠狠的瞪看那只手的主人,手心里确早以渗出汗来,因为害怕心脏也跳的及快。

3

“哟,挺有意思,你躲什么躲?就是想看看你的新书包而已。”

手在次朝她伸去,她用力甩掉那只手,人也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她已经做好往后跑的准备,要是这些人在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撒丫子往后跑。

有人看出她的意图就扯住她的衣服领子将她往回提,整个过程都不受她控制,没办法,谁让对方长的高呢。

脚一落地她就变的张牙舞爪起来,书包也被她紧紧的护在怀里。

有人说:“既然不给看新书包,那借点钱总可以吧。”手以伸到她的面前。

她裤兜里还真有钱,那是母亲给她买笔的钱,她不想也不会把钱给眼前这几个无赖。

眼前的手带着不耐烦动了动,她看着那只手没有动,这时,又有人说了:“不会是个哑巴吧,怎么都没反应?”

“切,你见过哑巴上正常学校的吗,应该上聋哑学校!”说完,几人就都笑出声里,有玩笑式的嘲讽与捉弄。

吴浩将脚前的烟蒂碾灭,人才走过来说:“你们有完没完了,瞧把人家吓的。”

她目光一顿,虽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她真的非常害怕,不知这些人会对她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塑料纸被撕开的声音,吴浩将棒棒糖放进嘴里,又拿出一个递到她的眼前,棒棒糖的外包装上有草莓图案,粉红色的很漂亮。

这时那几个少年才知道这丫头吴浩认识,有人责怪吴浩认识不早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棒棒糖在她眼前晃晃,吴浩说:“上次的是橙子味的,你吃没吃?”

她收回目光默默的摇头,吴浩接着说:“这是草莓味的,应该比橙子味的好吃。”

她抿抿嘴巴,她脱牙期来的晚新牙又长的慢,母亲看的紧,她已经有好久没吃糖了,甚至都快忘记糖的味道了。

她快速接过棒棒糖,身体一闪带着几分灵巧就朝前跑去。

看着跑远的人,几个人就围着吴浩问东问西,叫什么,怎么认识的?

吴浩瞧他一眼,那人敛起笑容,立刻禁了声。

吴浩收回目光朝前走去,她叫什么,他也不知道,吴浩舒展双眉有淡笑浮现。

其他人跟上来,往前走的吴浩就提醒警告他们,以后这种事儿少做,说好听点叫玩,说难听点叫歪门邪道,早晚有天会出事儿的。

其他人没搭话,只是点头。

晚上,躺在床上的小人翻身下床,借着月光来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手伸进去一阵摸索。

手拿两只棒棒糖回到床边坐定,出神的看着,这糖纸还真好看,不知怎的,吴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草莓味的,应该比橙子味的好吃。

她将棒棒糖举起,眼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躺在床上的小人已经熟睡,抽屉里橙子味、草莓味的棒棒糖头挨着头安静的躺在那儿。

打这以后,放学的路上那几个少年在也没拦过她,看见她不是朝她挥手就是笑意满满,往往这个时候她都是跑着离开的,有多快跑多快。

4

吴浩和吴奶奶相依为命,不住在五楼也不住在六楼,而是楼顶的小房子里,那个房子原本是放工具的,后来不知怎的吴浩和吴奶奶就搬进去,一直住到现在。

她还听小区里的老人说,在吴浩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犯事儿被判死刑,吴奶奶大病一场,而吴浩的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那个时候吴浩有多小,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吧。

小区里的老人提起这事儿就啧啧不已,见过狠心的母亲,没见过这么狠的,娃才那么小,说丢就丢,到今天都没回来看过。

玩着弹弹球的宫响夏突然停下来,朝那几位老奶奶看去,提起长大的吴浩老奶奶们都竖起大拇指,说吴浩是个好孩子,有情有义还热心,就是可惜了,没生在好人家里。

惋惜中带着心疼!

她收回目光面上带笑,心里确有一丢丢难受,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吃晚饭时,她突然严肃的问母亲:“妈,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不要我?”她问的有点无厘头,小脸上有着从没有过的认真。

母亲和父亲的谈话被打断,看着坐在对面的她,母亲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她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一次。

母亲表情微变,眼里生出疑惑不解,说:“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问?”

她沉默着放下碗筷离开,回到屋里她靠在门上,隔着门板她听到母亲说:“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从她回来,我就感觉怪怪的……”

父亲道:“你想多了吧,夏夏也不小了,这么问也是正常的,来,吃饭吧。”

晚上,她睡的并不好翻来覆去还梦见父母离婚,在法庭上谁都不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么多人,出了父母都是陌生面孔,她哭着冲出法庭。

砰的一声,她从床上摔下去,还处在梦中的她迷糊的翻坐起来,揉着某处――好疼。

在也睡不着的人起身看着周围,银色的月光撒落进来,照在书桌上打在地面上,她来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拿出那两颗棒棒糖,应该很甜吧。

其实,她非常喜欢橙子,她想打开确又舍不得。

周五,老师布置很多作业,她不想写,一点都不想写甚至连笔都不想拿,心里有些烦躁饭也没吃几口,说是下楼走走,母亲想要阻拦确被父亲无声的挡下,待她走后,父亲的意思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小心思,随她去。

一听这话,母亲在无心吃饭,放下碗筷说:“你不感觉这孩子最近很奇怪吗,从那天问完那话,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母亲说的没错,她就是在担心在害怕从而焦虑不安,她从没想过的问题突然一下子都涌出来,在她的脑海里来回交替着问她,她,真的害怕非常害怕!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楼下根本就没几个人影,她无聊没有目地的走着,走完一大圈她回到自家楼下,扬起脸迎着快要落下去的夕阳,想到什么的她就朝楼里走去。

5

走过自家门前脚步微顿她继续朝楼上走去,一直来到顶层铁门前她的脚才停下,她抿着嘴巴,抬起的手有片刻犹豫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楼顶很大也很宽敞,电机房靠着西北角上,而邻居所说的小房子则靠在东北角处,靠边的位置有一条很长的嗮衣绳,灰色的绳子从西拉到东,上面嗮着衣服和裤子等。

她一步步走着,有风吹乱她耳边的发丝,绳子上的衣裤随风轻动,有说话声传来,她回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慌乱起来。

“不是我说,就是给他惯的,浩子,我告诉你,今天是看你面子,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一次。”说的太用力,嘴角牵动伤口,吴浩的朋友二力疼的呲牙咧嘴:“妈的!”

“他这人没坏心。”推门的人说完,走进去。

二力跟上来说:“还没坏心呢,打我也就算了,他怎么连你也打啊,真他妈混蛋。”二力忍痛揉着脸颊上的淤青,还不忘抱怨一句:“真他妈疼!”

看见她的时候,吴浩正在擦嘴角的血,小小的人慌乱不以,像只受到惊吓待跑确又无处可跑的兔子。

吴浩放下手就和身边人对看一眼,对方的眼神很是玩味。

上移的目光定在吴浩的脸上,蓦然她瞪大眼睛后退一步,吴浩的左脸颊被打成青紫色连着眼眶,有血丝凝固在嘴角上,手臂上也有伤,白皙的皮肤上血迹很是扎眼。

“小丫头,你怎么来这了?”话是问她的,二力的目光确落在吴浩的身上。

收回的目光落在脚上,白色的帆布鞋有点脏,她害怕,这种害怕她也不知道来自那里,或许是吴浩脸上的伤把她吓到了。

她朝通往楼下的出口看去,她想走,没成想吴奶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柱着拐杖的吴奶奶走过来,朝她慈祥一笑:“丫头,怎么还没走,我还以为你下去了呢。”

啊!

看着吴奶奶,她张张嘴巴才反应过来,老人的目光中带着和蔼可亲,像是认识好久一般,吴奶奶冲她眨眨眼睛。

她的手搭在吴奶奶的手臂上,用力的点头说:“这就走……”

吴浩的目光在这一大一小间流转,带着狐疑。

当吴奶奶看见吴浩时,先是一愣目光微变,接下来的一幕任谁都没想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连路都走的不算利索,竟然挥舞着拐杖追打着吴浩,嘴里嚷嚷着:“我让你出去打架,我让你不学好。”

吴浩被吴奶奶打的到处乱窜,嘴里求饶:“奶奶,别打了,我在也不打架了,奶奶……”

竹制的拐杖落在吴浩的后背上,吴奶奶气喘吁吁的说:“我让你跑……”

忍痛的吴浩就突然停下来,说:“奶奶,你打吧,我不跑了。”捶着头不在动一下。

高举的拐杖慢慢落下,吴奶奶看着他发出一声长叹。

经过这么一出,她反到不在害怕也不紧张了,气氛一下子变的轻松不少。

6

回到屋里,吴浩俩人一个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一个坐在沙发床上,等着吴奶奶去里屋拿药箱,而她则站在门口看着。

吴奶奶瞧她一眼,她才慢吞吞的走进去。

吴奶奶先是给二力处理伤口,手法有些慢力度有些大,那种痛感实在无法忍受,二力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声,吴奶奶白他一眼手上故意用力道:“活该。”

二力忍痛勉强一笑说:“奶奶说的对。”

简单的处理过后,二力准备离开,就被吴浩叫住:“力,后天的事儿别忘了。”

二力点头离开,人一走吴奶奶就停下来,以审问的眼神看着吴浩。

吴浩拿起棉球擦拭嘴角,吴奶奶盯着他看,吴浩的目光四处游荡就是不看吴奶奶。

吴奶奶微怒,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朝她说:“丫头,帮我一下。”

她抬眼走过去,吴奶奶让她帮吴浩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她接过棉球抬起吴浩的胳膊,看着那上面的伤和血,她就有点抖不敢下手。

吴奶奶说:“丫头,用力擦!”语气中带着责怪。

“奶奶……”吴浩拉长声音,有些忧怨。

“这回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吴奶奶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会轻点的。”说完,她就小心翼翼擦去伤口上的血色,白色的棉球被染红,淡淡的血腥味直冲鼻孔。

吴奶奶越想越气,索性朝他后脑勺打去:“我让你打架,臭小子,学什么不好,学人打架……”

“奶奶……”吴浩捂着后脑勺叫嚷着:“这还有外人呢!”

她瞄看这祖孙俩,紧抿的嘴就微微上扬。

“被人打成这样,还要面子!”放下手,吴奶奶气哼一声看向别处。

在她快要把吴浩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完时,吴奶奶在次问起吴浩后天到底要干什么去。

7

吴浩沉默不语,吴奶奶眨眨眼睛,叹道:“我老了,你也长大了,管不了也管不动了……”眼里有什么在闪动。

“奶奶!”吴浩抿抿嘴说:“奶奶,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做犯法的事儿的。”

吴奶奶没搭话起身,随着一声长叹吴奶奶就朝里屋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吴浩看着手臂,白色的纱布被她一圈圈缠上直到系上,她貌似才松口气,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渗出。

这时,一只棒棒糖递到她的眼前,这回是褐色的包装,上面的图案是咖啡豆。

“谢谢你。”声音很低沉。

她接过棒棒糖刚要说不客气,吴浩接着说:“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要是往出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多么张目结舌的一幕,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吴浩的拳头在她面前挥了挥,她咽口吐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一鼓作气跑回楼下的家里,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她停站半秒就朝卧室跑去,将棒棒糖用力的扔在桌上,滚动两下棒棒糖才停下。

什么人,帮他处理伤口反到被威胁,还真是应了那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坏人!

气愤异常的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那只棒棒糖仔细的看着,就想起刚刚吴浩挨打那一幕,噗,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事儿过后,她在遇见吴浩能躲就躲,她真怕吴浩把她怎么样,每次见到都跑的又快又远。

直到那天,吴浩把她赌在楼道里,他越走越近,她步步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无路可退,灰色的板鞋映入眼里,双手慢慢收拢握紧。

“你怎么老躲着我?”面前的板鞋动动,他说:“你躲我干什么?”话里有着疑惑。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耳边就想起那句:你要是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尽管半真半假,那有力的拳头可不是假的。

她沉默,棒棒糖就递到她的眼前“小丫头,给。”棒棒糖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她伸出手,指尖刚刚碰到就快速缩回去。

吴浩一愣嘴角微微上扬,满是笑意的眼里有着碎光:“小丫头,你害怕我!”语气肯定。

她心一跳,点点头又立刻摇头,吴浩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怕还是不怕?”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说,你说……你会打我。”不知怎的,从那事儿以后,在见他紧张不说心跳还特别的快,就连说话都有些口吃,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非常疑惑不解。

“打你?!”吴浩越发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的?有说过?”

听到这话,她就特别的无语,这人是有多健忘,自己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她想想就说于他听,听完这些的吴浩看她半天,就大笑出声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异常耀眼。

吴浩敛起笑容将棒棒糖塞到她的手里:“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那是吓唬你的,你也当真?”看着她的反应,直觉有趣的吴浩忍不住的在次笑出声来。

脸颊红红的,心里有点生气,手里的棒棒糖被她捏紧,咯的手心直痛。

“你怎么不吃?”

摊开手掌,她看着棒棒糖摇头,吴浩问:“不想吃还是不爱吃?”

她点点嘴说:“我牙齿不好!”

8

突然,吴浩伸出手轻捏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张嘴,她忘记反抗很配合的张开嘴巴,脸也微扬。

吴浩瞧了半天道:“还真是,里面的大牙都黑了,小的时候没少吃糖吧?”放下手的吴浩又问:“痛吗?”

“有时候疼。”

“比如?”

“上火的时候,感冒的时候……”

吴浩拍拍她的头说:“小孩儿,既然你吃不了,就把棒棒糖还我吧。”说着就要去拿。

她快速的把手背到身后,扬起脸大声说:“给人家的东西怎么可以往回要,既然给我了,你管我吃不吃。”不给他机会人就朝楼上跑去。

含着棒棒糖的吴浩看着她开门进去,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去。

初三的时候,她出现严重的偏科问题,那次家长会后母亲就给她找了个补习班。

学校三百米以内禁止有补习班和学生之家,母亲给她找的补习班的坐四站车才能到达,每天放学她和其他同学从学校直接去补习班,八点下课有时候她自己走,有时候母亲来接她。

这天母亲没来,发来消息告诉她让她自己回去,还不忘叮嘱她要小心,看完母亲发来的微消息,公交车也来了,她走上去寻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到站时,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她隔着玻璃出神的看着外面,霓虹闪烁江对面的高楼大厦更是灯光闪烁。

当她回过神来,身边的空位以坐了一个人,她皱皱眉头。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吴浩。

她则脸定定的看着,他的声音在她梦里出现过,这面容似乎下一刻就会忘记,确牢牢扎在她的心里,吴浩的手在她眼前晃晃:“还魂了。”他眨着眼睛笑的有些调皮。

她的脸腾就热起来,很热,烧的她心里不舒服。

她问吴浩为什么会在上车,吴浩撕开棒棒糖的包装放进嘴里,又拿出一只递给她,而后才说起他为什么会在那。

他在那边的一家电脑城卖电脑,每天八点下班,她点点头说:“也好,这样能少挨吴奶奶的打。”

“小孩儿,你在嘲笑我!”吴浩挑眉,看不出生气与否。

她忍着笑摇头:“没有,我只不过在说事实而已。”

好吧,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别看吴奶奶以六十多岁,那力气还真是大的很,尤其是打起吴浩来从不含糊。

吴浩想起那天奶奶说的话,就和她说:“奶奶那天还提你呢,问你什么时候去,奶奶说你不去她老人家做的糯米糕都没人吃了。”

糯米糕味淡甜,Q弹Q弹的有嚼劲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或许是以前没吃过吧,她特别喜欢吃。

“你不吃吗?”

吴浩摇头:“吃了那么多年,早就不想吃了,奶奶说了,那是给你留的,别说吃碰一下都不让。”这话说的有点酸。

她切一声,刚刚才说吃够了,现在又说碰都不让碰,还真是矛盾。

9

公交车到站,俩人一前一后下车,她看见母亲就加快脚步,母亲拉着她就看见走过来的吴浩,吴浩点头问好,母亲冲他点头就和她先一步走进去。

吴浩走在后面,听着这母女俩的谈话,时不时的看她两眼。

在她要进屋时,吴浩叫住她,她有些意外和紧张,她以为吴浩要说什么,谁知竟只是说句晚安。

失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总之就是很失望。

那天后,吴浩几乎每天晚上都是那个时间下班,坐在车上的她隔着玻璃就看见上车的吴浩,有时是先上有时是排队,上来必会寻她然后坐在她身边,偶尔她身边有人,吴浩就会和那人商量换一下。

坐下的吴浩像往常一般递给她一只棒棒糖,接过没有要吃的意思她拿在手里把玩着。

吴浩探着身体往外看,距离太近,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嗅到他身上的柠檬味,淡淡的很好闻,她有点不自然的揉揉鼻子。

有的时候吴浩会问她学习上一些事情,学的怎么样,能在班级排多少名等等,她也会问,问吴浩的工作,直到那天,她竟然鬼使神差的问吴浩找没找女朋友!

含着棒棒糖的吴浩先是一愣,后就咧嘴一笑,怎么说呢,那笑很特别,有点像棒棒糖的味道。

吴浩坐正身体朝前看去道:“小孩,你很好奇?”

她没勇气看他在心里哀嚎,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奇就说出来,不过,小孩你现在应该以学习为主,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完,他还不忘拍拍她的头。

她猛的朝他看去,她想什么了?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她什么都没想,好吧,刚刚那个问题是失误,真的是失误。

下车,俩人一前一后走进小区,远远的她就看见一帮人坐在树下的凉亭里聊天,母亲和吴奶奶也在。

回楼上时,她和母亲走在后面,吴浩扶着吴奶奶走在前面,母亲寻问她补的怎么样,在过几天就月考了,让她上上心别老想着玩。

她有点不高兴的回道:“我没玩。”眉头深锁。

来到四楼,吴奶奶笑呵呵的向母亲提议,以后母亲要是忙,就让浩子去接她,这楼上楼下住着都是熟人,也放心些。

她的目光从吴奶奶的脸上移到吴浩的脸上,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他会怎么说,是拒绝还是应下?

母亲没说同意也没不同意,直说:“那怎么好意思……”

吴奶奶拉着母亲的手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浩子平时没少受你们帮忙,我呢,这年岁大了,也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找浩子就行。”

母亲笑笑拉着她进屋,直到门被关上合严,她都没有听到吴浩的回答,小期待就这样变成了小失望。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她考的还不错,满心期许的母亲很是满意为此特意给她放假,过完年在去补习班报道。

除去寒假作业,她变的有些无所事事,感觉干什么都没意思,像少了什么似的,她也说不清到底少了什么。

打着哈欠的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半天没回过神来,下雪了,竟然下雪了,几年了,从搬到这座城市以后,她几乎就没见过雪。

小雪轻落,枝桠上地面上还有残留没融干净的雪,她来了精神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就往出跑,母亲叫都没叫住。

楼下很热闹,散步的大爷大妈玩闹的孩童到处乱跑,在亭子里聊天下棋的老爷爷老奶奶很是热闹,白色的雪把原本的绿色衬托越发翠绿。

她扬脸抬手看的认真,玩闹的小孩朝她这个方向跑来,啪,半融渐冻的小雪球朝她飞来:“姐姐,让开……”

10

她朝那群孩子看去,就那么楞楞的看着,这时,她的手腕被人拽住,很用力的那种,身体不受控制朝旁边闪去,跑过去的孩子朝她做鬼脸,继续追闹。

手里拿着扳子的吴浩将她扶正,问她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目光就定在吴浩的手上,在看吴浩身后,原来是在帮一楼的爷爷修自行车呢,这是吴浩经常做的事情,帮老奶奶提重物帮老爷爷修东西,有时还会和小区里的清洁工打扫小区。

她揉揉鼻子问他怎么没上班,话声刚落她就打起喷嚏来,吴浩请假了,想着要过年了收拾收拾家,在看看谁家有什么活帮着干干,她点点头就要回去,腕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她疑惑的朝他看去,吴浩用下巴点点某处,有点似笑非笑。

她顺着吴浩的目光看去,天啊,她一副要死的神情,这是什么情况,鞋穿反就算了,睡衣最下面的两颗扣子竟然没系,她捂脸一溜烟的跑进楼里,站在那的吴浩笑着摇头,直到老爷爷叫他,他才敛起笑容走过去继续修车。

她一鼓作气跑回家来到自己屋里,抓着散乱的长发抓狂的叫出声来,丢死人了,来到窗前她在次哀叫出声。

年前,小区里被布置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邻居面见都会拜个早年,手里提着大包小裹那叫一个高兴。

楼里的住户自发的去看吴奶奶,顺便送去为吴奶奶准备的年货,刚刚搬来的那年她家没参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在过年她家就入乡随俗了。

楼顶的小房子里一下子就变的热闹起来,贴对子挂中国结还有福字压盘,她和对门的阿姨负责打扫卫生。

她没见到吴浩,吴奶奶说这几天店里有事儿,吴浩一直在店里忙着,和她一起打扫卫生的阿姨和她聊起吴奶奶家,还提起现在住的那房子其实是吴奶奶家的。

她有些惊讶,阿姨还说都是因为那个坏女人。

坏女人?

她瞬间反应过来,阿姨说的是吴浩的母亲,不是说没回来过吗,水盆里搓揉毛巾的手速放慢。

在她家搬来的头一年,吴浩的母亲回来过一次,邻居都以为她是回来看吴浩的,谁都没想到这个女人是回来要钱的,无论多少钱吴奶奶都拿不出来,这女人就转要房子,说她的女儿得了重病,实在没钱才想起这房子来的。

吴浩不同意还把她撵出去,女人不甘心,在次上门时这母子俩就撕破脸,女人大闹也没用最后还是被邻居劝走。

本以为这事儿到这就完了,谁成想一个星期后吴奶奶就张罗卖房子,委托邻居把房子挂到房屋中介去。

阿姨说当时她儿子要结婚,老俩口不想离儿子太远,听到这个消息就来到吴奶奶家想把房子买下。

都是多年的老邻居给的价格合情合理,吴奶奶当既就把房子给卖了,后又找吴浩不在的时间把房子给过户。

这种事儿是瞒不住的,吴浩知道后就要去找那个女人把钱要回来,吴奶奶拽着他硬生生的不松手,吴浩那叫一个气,但他更恨那个女人,以前还有个家,因为她现在连家都没了。

据说那笔钱全部都被那个女人给拿走了,从此在也没有回来过,也有另外一种说法,那笔钱是吴奶奶和那个女人一人一半平分的。

这事儿之后,吴浩去找物业,很快就搬到楼顶的房子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吴浩说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她就是回来骗钱的,奶奶怎么会怎么可以相信她的话。

吴奶奶说在怎么样她都是你的母亲,虽然你父亲不在了,可这房子始终都有她一半。

你的身体里永远都流有我的血,即使你在恨在不想承认都没有用,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这是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吴浩的手握成拳头,胸闷气郁面如冷霜,是啊,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就算他这一生都不承认也没有用,有些事情有些关系到死都不会改变,就如他憎恨他母亲一样。

邻居都散去,她想在陪吴奶奶多呆一会,吴奶奶朝她招手让她过去坐,她走过去手就被吴奶奶拉起握住,看着门口脸上挂着慈笑。

她要走时吴浩才回来,吴浩叫声奶奶看她一眼,就打盆水去外面洗脸,吴奶奶唠叨着这大晚上的也不闲凉。

回到家里,母亲就让她试试放在沙发上的新衣服,她拿回房间在镜子前试了试,没觉着有多难看也没觉着多好看。

晚上,电视里放着春节晚会,外面鞭炮声不断,她回到房间来到窗前朝下看去,有小孩拿着手花摇晃着,她听到隐隐约约的说笑声。

大年初四,商城店铺基本都正常营业,她的朋友来找她出去逛街,几个女孩子挤在人山人海中说笑着。

在经过帽饰店时,她就突然想起,那天吴浩回来头上什么都没带,耳朵冻的微红,她选了半天才选到满意的,帽子围脖还有手套,淡淡的颜色她看着满意,朋友起哄七嘴八舌问她是给谁买的,付钱的人笑而不语嘴角含羞。

11

当天晚上,她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纸袋里才去楼下堵吴浩,她走出小区站在离公交车站不远的地方朝西望去。

公交车来公交车走短暂停留,下来的人各奔东西,吴浩朝这个方向走来,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目光飘忽不定,她紧紧手里的袋绳,做出最为自然的状态上前打招呼,看见她,淡笑在吴晃的嘴角溢开。

俩人慢慢的往小区走去,她是故意放慢脚步的,胡乱的扯着袋绳就是无法把手里的东西坦荡荡的送出去。

小区门口,她停下来暗暗深呼吸一次又一次,鼓足勇气就把纸袋递到他的眼前,举的老高。

吴浩问是什么,她低下头闷闷出声:“新年礼物!”

吴浩轻笑道谢就接过纸袋,她说:“你不打开看看?”

“你一个小孩儿能送什么?”吴浩往前走着,纸袋在手里轻晃。

她停下,将纸袋扯过拿出里面的东西,吴浩看着帽子和围脖半天没吱声,目光沉沉看不出喜与厌。

她手拿帽子大着胆子跳起把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帽子有些歪遮住他半个额头,她踮起脚把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抿着嘴高举的手缠上一圈,用力下扯吴浩的头就撞在她的额头上,远远的看来,此时俩人的动作很是暧昧。

砰……砰……砰,心快要跳出胸膛一般脸颊滚烫,让她不知所措。

手慢慢下滑直到松开,她往后退一大步舔舔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跑来结束此时的状况。

看着跑进小区的人,吴浩拿起围巾眼里满是星光,笑容足以融化这冬天的寒冷。

初四的时候,她的生活变的紧张且压力山大,母亲取消她一切户外活动,上学放学去补习班,每天三点一线。

母亲对她的期待很高,一心想让她考上市重点,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她考不上,恐怕她要让母亲失望了。

有时,她会忍不住的和吴浩抱怨几句,她说她现在被学习压的喘不上气来,她有了不想在继续的想法,甚至是讨厌,讨厌学习讨厌每天都有学不完的东西刷不完的卷子。

每到这时吴浩只是安静的听着,不打扰亦不提意见,待她说完,吴浩就递给她一只棒棒糖,问她心情好些没!

她晃着手里的棒棒糖,嘴巴一咧就露出带着牙箍的牙齿,她不喜欢,带上这个东西就跟丑八怪是的,奈何谁让她的牙长的东倒西歪呢,母亲说必须的矫正所以她必须带。

公交车停下她朝外看去,还有一站就到家了,她起身提议走回去,吴浩没有反对随她下车,看着公交车离开,她吸一口气朝前走去,走在身边的吴浩点燃一根烟吸着,单手插在裤兜里朝前看去,目光像天上的星一样亮。

看见路边的长椅,她在次提议坐下休息一会,吴浩点头,坐下的她将书包放在身前道:“你说,我要考不上怎么办?”她不想让母亲失望,又不想逼迫她自己,好难。

吴浩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轻弹烟灰,灰白色的烟灰飘落下去,他说:“在从读一年,怎么也能考上了。”

她摇头下巴抵在书包上:“我才不要呢。”

“小孩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真的考不上,上一所普通的也没什么。”

她抬头看他,路灯的光散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的头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她突然靠过去,没有任何征兆她亲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快速撤离,她靠坐回去慌乱的目光看向对面。

她以长大不在是小孩,而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他嘴里的那个小孩儿,她要让他知道,她,真的不在是小孩了。

这一吻让俩人的关系变的极其微妙,有什么在变化着,有什么要既将破壳而出,她不问他不说,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依然陪她一起回家,只不过话少了,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有种感觉确越来越浓烈,挥之不去。

13

她读高二的时候,吴浩出事儿了,和人打架被拘留,他们这伙人将对方的一个人打个半死。

吴奶奶接到消息当时就晕死过去,邻居手忙脚乱的将吴奶奶送去医院,吴奶奶上了年纪,本来心脏就不太好,当天晚上吴奶奶就走了,没留下一句话。

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吴奶奶的尸体以被推送到地下的太平间里,邻居们正在商量吴奶奶的身后事儿,她父母也在。

她努力的深呼吸慢慢的走过去,像木头一样站在那,听着邻居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耳边不断响起二力那句:浩子出事儿了。

重复在重复!

靠在墙上的身体慢慢滑落,她堆坐在地上,眼泪决堤般滑落下来。

吴奶奶的丧事儿是邻居帮着办的,墓地是邻居大伙凑钱买的只为吴奶奶能安然下葬,说入土为安有点不现实,毕竟吴浩还在拘留所里。

吴奶奶的丧事一过,她就去找二力,那个地方吴浩带她去过一次,那天晚上吴浩接过一个电话,接着就带她去了那个地方,离吴浩工作的地方不远。

她来到四楼的台球室,站在门口寻看半天才找到二力的身影,二力拿着台球杆正与他人说闹,有人注意到她,那人随着她的目光就看向二力,那人叫二力,二力这才看见她。

走过来的二力就将她拉出去,问她怎么找这来了,看她不吱声,二力和朋友打声招呼就和她一起离开。

街边的长椅上,二力断断续续说起那天的事情,吴浩是帮朋友,开始也没想着会打起来,是对方先动的手,这方自然不能吃亏。

被打的人目前趟在医院里还昏迷不醒,头部受到重撞,何时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这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对方家里颇有势力,而且对方父母还放出话来,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好在,吴浩只是帮凶,如果真的追究起来算是从犯,也就蹲上几年的事儿。

蹲……上几年!

她看向二力,微张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眶泛红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案子开庭那天她去了,坐在最后面看着吴浩的背影,主犯从犯好几个人站在那等着宣判,随着法官手里的锤子落下,仿佛敲在她的心上一般,很重很用力疼的她忘记呼吸。

吴浩被带走时她站起身来,吴浩也看到她,脚下一顿四目相对,吴浩就被人用力推走。

一切尘埃落定,吴浩由拘留所转到邻市的监狱里正式服刑,二力要去看吴浩,她知道后也跟着去。

因为她,吴浩连二力都没见,回去的路上她哭,歇斯底里的问二力他为什么不见她,为什么?

只要她跟着去吴浩必不见,次数多了,二力好言相劝不在让她去,二力的意思是吴浩不想见她,从此,她真的在也没有去过。

接到大学入取通知书的头几天,她去楼顶的小屋,这几年一直是她在打扫,吴奶奶生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不曾变过。

她从早晨坐到晚上又从晚上坐到天明,隔天她就去墓地看吴奶奶,墓碑上照片里的人笑容依然慈祥。

要走的前一天,她约二力见面,两大塑料盒子的棒棒糖,摆在二力的眼前,盒子里的棒棒糖很是拥挤,五颜六色的像彩虹。

14

二力带给吴浩的不止那两盒子棒棒糖,还有那套帽子围巾,吴浩看着眼前这些东西问:“她说什么了?”

二力摇头,收回目光的吴浩扬脸朝窗外看去,隐去所有情绪目光如初。

楼顶的小屋被她落了锁,很大的一把锁,拔下钥匙她朝周围看去眨眨眼睛,半响,握紧手里钥匙的人快速朝出口走去。

大学四年,她和二力只见过三次面,两次是她打探吴浩的消息,一次是二力将女朋友带给她看,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二力阻止几次未果,也就不在阻止由着她去。

爬在桌面上的人就呜呜的哭出声来,随着一声长叹,二力无奈的摇头叹息。

她工作第二年得到吴浩要出狱的消息,她请假从另一个城市赶回来,二力和他的老婆为她接风,她举起酒杯:奶奶,你终于可以安息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以后我会陪伴在他身边的!

她扬起脸一饮而尽,眼角有什么在闪动着,人确是笑的。

吴浩出狱那天,她和二力早早的就赶去邻市,等在监狱外面,她紧张的不成样子,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胖了瘦了,会变成什么样,还会不会认出她来?

靠在车上的二力在吸烟,她下车和二力要根烟,笨拙的动作衘在嘴上的烟轻颤,烟被点燃她用力吸上一口,没控制好呼吸烟全部呛进去,她咳嗽不止眼泪都出来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就靠在车上,扬脸看天说:“你看,这天多蓝……”声音幽幽缠绕在她周围。

十二岁初遇!

那个少年与他手上的棒棒糖!

她为他带上帽子,扯着围巾……

在夜色下,她大着胆子亲他……

他会叫她小孩儿!

会亲昵摸她的头!

会由着她靠着他肩头睡觉!

会拉着她的手往前跑去……

他会对着她笑,在她心里开出最绚烂的烟花……

15

咣当一声,厚重的大铁门被推开,她手一抖,没吸完的烟滑过空气掉落在地上,她慢慢站直转身看去。

走出来的吴浩提着行李袋,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下意识抬手去遮。

她频着呼吸不敢迈出那一步,脚下生了根一般定在那儿,他的面容没有多大变化,唯一不同到是多了几分沧桑感。

她冲他笑,努力在努力的微笑确还是没忍住硬咽出声,肩膀抖的厉害,二力拍拍她以示安慰。

吴浩走过来,将她打量一番目光就定在她的脸上,她泪眼模糊成片,他的样子也变的模糊不清,她刚伸出手就被人拥进怀里,很紧很用力,紧到她骨头发疼,她终是不受控制的哭出声来。

回到楼顶的小屋她还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离开,她没问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拒绝见她。

他没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二力走后他拿出那两盒棒棒糖摆放在她眼前。她一个都不曾动过他一个都不曾吃过。

她打开盒子拿出两个,撕开包装纸递给他,另外一个放进她自己嘴里,她说:“很甜……真的很甜!”哑哑的声音,她明明是在笑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过脸颊。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将她拥进怀里,她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哭着说:“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你知道吗,奶奶走了,走了……可你确不在身边……”。

他身体一僵如面死灰,眼眶泛红放在她背上的手一在用力。

隔天,她和他一起去墓地看吴奶奶,他跪在墓前磕头时泪滴落在石板上,一滴接着一滴,站在一旁的她擦着眼泪看向别处。

俩人不提以后只看将来,她心里清楚父母不会同意的,想要在一起真的是层层阻碍困难重重,就像二力说的她是不介意,可她的父母一定会介意一定会阻拦,谁都不想有个吃过牢饭的女婿,这就是现实,是不可避免的现实。

吴浩当然比谁都清楚,可是,只要她不说那个两个字,他就不会先一步离开。

夜晚,站在他身边的她朝远处看去,满天星斗与远处的霓虹相互辉应连成一片。

她问:“怕吗?”

他摇头。

她又问:“以后会很难的。”

他在次摇头。

他问:“后悔吗?”

她摇头。

他又问:“会不会累到想放弃?”

她摇头,坚定无比。

他揽过她指着天际边的一刻颗星说着什么,她笑出声来。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何年何月,她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是她一直好奇的问题。

他笑,笑的温润如玉,刮刮她的鼻子摸摸她的头说:“秘密!”

是啊,有些事情只能长埋心底,有些人只会长存心里,直到满头白发化骨成灰的那天,有些人有些爱都不会改变。

只要你不放弃我便陪你,不是所有的爱都轰轰烈烈,不是所有的爱都非的挂在嘴上,他知她心她明他意,即使前路在难,她相信只要不放弃必会守得花开见得晴天,她是,他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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