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奇迹般地地转过头,定定望着泰迪,望着老夫妇,望着他们,眼睛依然是黯淡的灰白的,安静,呆滞,有点淡淡忧伤。
一只打扮得花里胡哨地泰迪嚣张地对它吼叫,它一动不动,老夫妇见况走不了了,抱起泰迪,搓着泰迪得头,急忙避开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它才把它转回,一如既往,低头走路,吃力,缓慢。
那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老松狮狗,它的眼睛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眼翳,整个眼睛,是朦朦胧胧黑灰色,鼻子也是灰黑色,蓬松乱糟糟的毛没有一点光泽,好在遮住了瘦骨嶙峋的身体,肚皮底下的毛被灰尘和编成粗大的辫子,无数只苍蝇趴在它瘦弱的身体上贪婪地吮吸这腐臭的气息,一路上它都走得有点点磕磕绊绊而且小心翼翼。
慕色开始笼着这个小城,小区楼里暖黄色的灯光从穿出窗户和月光一起照在水果店五颜六色的果子上,小吃店桌子上的饭菜热腾腾的白烟融在暖黄的灯光中。
当走到路边窄窄的绿化带时,它突然侧着脑袋试探地提起前爪,用力地跳上绿化带的台阶,然后用前爪托起肥重的身子,费力爬上绿化带。刚上绿化带就它就挪了几步,又不小心撞到树上,像是个恍恍惚惚的病人。
它用身体倚着树,然后缓慢抬起一只后腿,它好像是在便便,很快,它又放下腿,用后腿使劲卖力的刨土,看起来规矩极了,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然后它转身望望四周一遍又一遍,突然它叫了几声,顿了一下,脑袋对着路道,又把前爪轻轻放在路上,慢慢地走下绿化带。
垃圾箱里一只脏兮兮的狗,囫囵吞枣地吃着撒了一地的残汤剩饭,松狮从它身边走过,它警觉狂吠,松狮依然往前走没有看地上的残食,没有看那只凶恶得流浪狗。
突然,它又重刚刚的动作,费力地跳上绿化带依然还是拉便便的动作,然后竭尽全力近乎疯狂地刨土嘶吼,直到没有力气,它才又乏力地从绿化带下来。
不长的几百米的路,即使看上去很艰难他依然重复上下绿化带,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动作但自始自终他丑都没有便便。
我有点不明白它在干嘛。
也许当年,它也像那只被抱在怀里得小泰迪圆乎乎的脑袋上镶着一对眼睛黑黝黝的炯炯有神主人一定把它打扮得精精致致的,长长的毛发被主人修剪得显得它整个都是圆乎乎的特别可爱。主人一定有空就带它出来散步,告诉他便便要在绿化带去,并且要刨土掩埋,它爱跑在主人面前,那个时候它一定是只傲娇的狗狗,他会抬头挺胸的,他会一找到空子就去挑逗公园里其他狗狗……
也许它在重复,它不多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独自跑去便便后,主人不见了得一幕。
它可能在用同样的丢的那天同样的方式等待主人找来。
走到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它顿在路边,车少的时候它才缓缓挪动脚步,小心翼翼,走到路中间突然窜来了一辆车,车拼命地按着喇叭,好像在对它嘶吼似的咒骂,他没有令人生畏的像刚刚便便得时候那样竭尽全力去咆哮,它抬起头瞥了司机一眼,然后又低头在喇叭声中扭扭转转走过。
陪它走了一路,还没来的及等它转过头看我一眼,我走了公交站坐上了公交,我往它的方向看着,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它,它上绿化带的时候又不小心撞在绿化带上的灯杆上,然后用头蹭了蹭冰冷的灯杆用身体倚靠着灯杆,笨拙地抬起它的后腿,然后疯狂刨土,十分可爱。最后它又从绿化带上下来,仍然朝一个方向往城郊走…
夜越来越深,它一定没有可以去的方向,也许想回去的地方永远也到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