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想先从昨晚做的梦开始,那对我是个春梦。梦里我在爬山的过程中遇到了他,和他牵到了手,他用力想抱起我但没有抱动仅此而已。“你太重了”。“你怎么这么瘦”。
他是我近几年都会从梦中偶尔出现的人,通常是睡前没有想他但他会偶尔自动造访到我的梦里。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在梦里牵手。
关于他,我并不想做太多的描述。他是谁,首先他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幽灵。曾经的Amireux(恋人未满)。在梦里牵到了手,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热爱甜食的人终于尝到了果冻。因为那些年我从来没有触碰过他,除了日常嬉闹的时候。没有人能猜得看似到乖巧端庄的正常姑娘外表下藏着一个怎样低级趣味,情欲和毁灭欲爆棚的人。那两年,我只不过十四五岁。
还有我无数次想鼓起勇气和他打招呼,但之前最后一次闹别扭谁也不和谁讲话。好像有一次我终于对他说嗨,但也许依旧是在梦里。
二(1)
tan是我在某届野鸡艺术节认识的好友。虽然国内有好多野鸡艺术节,但有些艺术家是货真价实的,至少在我看来,仍保留一相当一部分天真和正义我不晓得有一天他们会不会变成野鸡艺术家,在残酷的大环境下趋炎附势。我想她不会,因为她饱经苦难,死里逃生。唯有经历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才能下决心推翻旧有的法则。或者,直接触碰到上帝是什么。
那天,我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准备一家独立咖啡店的庆典活动。朋友A坐在我旁边,每一句话都在怼我,怼完又把鱼送进我的盘子里好像在喂猫。我想起了梦里的那个人,准确的说是我的潜意识想起他了,但我是意识不到的,不然我不会再一次梦到他。
有一位独立纪录片导演辞职两年的时间里专心做一部记录电影,他给了我很多灵感,准确的说是认同,我需要看到生活中有和我类似的行为才敢采取行动,因为父亲的打压养成了惯性思维。我不准备谈论父亲。他让我看到一个活生生人,同样在尝试有关影像的另一种可能。你可以不必等到一切完美,尘埃落地再行动。就像对待生活,不必制定细细密密的计划,不用担心事情一开始的呈现不够有规律。
因为混乱和不确定性带给人恐慌感。所以我们渴望运用计划,规律来防范于未然。但宇宙的本身诞生于混沌。我相信,规律也可以出自实相中的无序,永远都不需要缩头缩尾、
我告诉tan我和男朋友分手了。一半源于无趣的折磨,另一半源于出轨。我时常精神出轨。比如昨天再看一部法国记录片的时候开始青睐于那位年轻导演的精神和躯体,假如生活中出现更有趣的人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把他淘汰掉,他对我的爱太深太沉重,而我在开始的时候想尝试做一场游戏。我知道想娶我的人和我生小孩的人是不能随便玩游戏的。一个月前的某一天我在烙饼,忽然想要生活中出现一位伴侣可以每天吃上我做的食物,在扔过两次硬币后我答应了他的请求。我用一种游戏的方式开始,然后深思熟虑地结束。
当心里装着其他人但必须敷衍另一个人时能量消耗是最明显的。音乐可以减轻恐惧,那天我放着陈绮贞一首《偶然与巧合》忽然萌生出了分手的勇气,我知道分手后的自己会一无所获。不会有人在睡前互道晚安,在寂寞的时候能尽情享受另一个人的宠你。我曾经无数次盼望过哪怕有一位形式上的男友可以适当炫耀,填平孤独。
但是,灵魂层面的孤独感不是任意一个人都能填补的。
我痛哭了半个小时,前男友向平时一样向我说了晚安并祝福了我。我之前曾无数次假设过如果他脸蛋再漂亮一点,会不会不分手。但我骗不了自己,他是亲人,也可以成为一个生理上的玩具如果我愿意。假如我需要一只玩具,我希望他也拿我当玩具,不然我认为不公平。这件事让我认识到:原来我并不擅长麻痹自己同时麻痹他人的感官,这种形式上的恩爱我并不需要。也许有一天我会考虑和他复合,那也许是一瞬间的事,当他再次亲了我,但是如果要进行下去要等他对我占有欲望不那么强烈的时候。
我猜爱情是人类之间的东西,但爱是属于上帝的。爱情需要占有,但爱是放手,是成全一个人的百分百自由和幸福,是愿让一个人生而为人更像人。当我解释不清楚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就不去定义它。然后尽可能忠于自己的心。那些“爱了很多年就转化成了亲情”的范本,我想说是聊以自慰的谎言。爱情只是爱情,也可以像亲人一样,但亲情永远也替代不了爱情。
二(2)
我和Y小姐昨晚聊了很多超出正常人范围内的事,比如对三个人在一起的看法。我们一致认为行走在大街上的中国男生荷尔蒙太弱。
Y说:“你看那些中年男子都秃顶了。”
他们将自己奉献给了妻子,孩子,工作,政党,社会,国家,但极少数的人将自己真正奉献给了自己。回顾岁月时不禁感慨,在他教育自己的孩子时会这样描述:这就是人生。
近几年,我越来越少用“责任”这个词,因为在很多时候,一个人的需要建立在另一个人牺牲他来满足。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才对双方彼此滋养是最有益处的。我开始驳斥集体主义的内核,反对虚伪重复没有真正创造力的生命。那才不是“人生”,只是由他们的恐惧不诚实的信念系统创造出的社会机制,创造出的人生。
我又想到了上帝,神教导我们不要忧愁要爱自己。
不管是靠耶稣基督来爱自己还是别的什么菩萨或者什么都不需要来爱自己,人首先要爱自己。我们因爱自由,同时因道德而重复。
三
我身边的朋友们多数看起来在行动力方面都比我可靠,比如A先生和S小姐。A很多次跟我提到过要行动,把作品落实出来。我何尝不想,但每次想创作点做点什么,总像一个渴望孩子的母亲怀不上身孕。或者在几个月时就把孩子流产了。我想起了考研初试有 萨满元素的反战争题材的剧本,想起了复试提交反乌托邦题材的故事大纲。我以为用认真可以换来的优秀却没有被人认可。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一定不会选择考那所电影学校。
我是个容易缩头缩脑的家伙,习惯在世界不给予我正面回应时就把那一部分否定掉。我想,大概根本原因还是出现在我和父亲的关系里。
四
我的父亲是一个时常怀疑人生却表现出十二分笃定自己判断的一个人。他习惯在每一次话语上攀上真理与权力两方面的上峰,缺一不可。因为自幼在否定谩骂的语境中成长,养成了我内心胆怯,外表叛逆强硬的性格。我青春期时对所有暗恋过的人,包括梦中的那位都是超越生命的热爱,像《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女主人公从小对作家的迷恋。那些我曾经暗恋过的人在那时支撑起了我相当一部分的精神世界,另一部分来源于朋友以及生活中所有美的事物。
在二十岁之前我一直疯狂地寻找着外界认同感来支撑我展开各种行动的动力。
五
tan经常对我说:“你和当年的我很像很像。热爱影像但在大环境中却总也找不到出口。”
我闭上眼睛,看到的时常是欧洲乡村的田野,雨中的巴黎,伯格曼温柔缓慢的镜头。那些人通常说着法语或日语,偶尔会裸体,也会做爱。我并没有刻意表现情色,因为那是人的一部分。
开始时,无论我再如何描述,鲜有人懂得我的表达。后来,无论我再如何拼尽全力,也难以走进目前的文化语境里。大概我不具备那种思维,既不了解传统家庭里忠孝文化的精髓也不懂得冗长繁杂的儿女情长。譬如我对这两个问题的表述很容易触怒一些人,我更希望有一天和同类生活在一起做彼此都看得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