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摸鱼儿•雁丘词》又被唱了一次,周深的《情是何物》,旋律比邓丽君的《问世间情是何物》曲折了几分,但是“问世间”一起头,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除了李莫愁,还是姜育恒演唱的《梅花三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在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词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摸鱼儿•雁丘词》,初中的某一个暑假,校门口的书店清仓,五块钱一本,买齐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从此电视剧里错过的情节,都在书里得到了补充。
很长一段时间里,“问世间情是何物”在我心里就是李莫愁的名片,任何时候提起,眼前浮现的都是夹在指尖的冰魄银针和随风晃动的拂尘。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李莫愁何尝不痴,古墓派出身,本性善良,因为一场相遇,由爱生恨,性情大变,杀人如麻。恨是比爱还强烈的情感,能让人面目全非。
小时候不喜欢李莫愁,那时候眼里非黑即白,看书代入主角视角,凡是伤害杨过和小龙女的都是坏人。她本来怎么样,经历过什么,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甚至还想快进跳过,只专注看帅气的杨过。
曾经我以为,整个青春期都泡在言情武侠里的我,将来谈恋爱了,一定会生死相许轰轰烈烈。然后我就一路不停地看,直到完成学业,忙于工作,看了一箩筐风花雪月,还是单身到28岁。不是没有人追求,只是都不是对的那个他。
遇到勇哥之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娃儿,误打误撞的竟也达成了和闺蜜戏语的人生规划,“三十岁之前生孩子”。认识以来,我和勇哥从未红过脸,有过几次不开心,勇哥还没察觉,我就消化完了,至于勇哥有没有过烦恼,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没有表现出来过。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摸鱼儿•雁丘词》各个版本的赏析中,都有“以帝王盛典之消逝反衬雁丘之长存,说明纯真爱情在词人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接触了爱情,结婚几年之后,再看《雁丘词》,再想李莫愁,已经不再似儿时天真。我深知自己就是特别平凡又普通的人,没有强烈的爱恨,眼皮浅,只看得到朝夕,不敢看“千秋万古”。
我喜欢安稳的生活,在人人都是无冕之王的自媒体时代,世界各处的爱恨情仇轮番上热搜,爱情在我心中的地位,并没有那么至高无上。我首先是我,其次才是妻子,是母亲。
生活中有“欢乐趣”,也有“离别苦”,但我尽量不做“痴儿女”,更不会“生死相许”,我爱你,我也爱这个世界,这个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的世界,希望我们每一天都很平凡,普普通通,安安稳稳过一生,就是最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