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拖着病躯,和万熙然一起将出租屋里的生活用品转移到了陈梵给我的房子里。屋子一看就是小可爱连夜布置了一遍的,窗台放了一盆我最喜爱的绿萝,鲜艳的让人窒息。额外添置的书桌,方便了我伏案写作的习惯,内心深表感动。
我巡视了一遍周围,似乎还差点儿生活氛围,于是和万熙然出去买了一些水果、米面和油,这样就显得很真实了。
我妈没有通知我们过去接车,而是按照万熙然发的定位找到了我这儿。那天我和万熙然不约而同告了一天假,相约演一天的戏,好骗她早点回去。
我妈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她确实没想到我会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开始了对我的狂风暴雨。
“你什么时候和万熙然回去复婚啊?你都来A城快一年了,难不成你要一直呆在这里吗?”她的额头紧皱,活像晒干了的橘子皮,不由地让我心生怜悯。
“我不想复婚,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也看见了我住这么大房子,我在这儿收入很高,大家也对我很好,我要在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沉默只是一瞬,大事上我不想退让,即便她是我妈。
“万熙然哪里不好了啊,人家那么老实,不过就是经常外出工作,这也是为了家庭啊,你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了呢?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每次都是这样,出了任何问题,她只会谴责我,而帮着万熙然。而万熙然的爸妈只会说自己儿子怎么怎么对,全家一致对付我。
说实在的,我讨厌极了这样的干涉。不过就是一群不明就里的人在那儿瞎指责别人的事情,好像自己是能掌握宇宙瞬息万变的神一样。我人生第一次发现对一件事情极端厌恶,不是大吵大闹,而是一言不发。
“你看看别人家都是母慈子孝,就你老伤我的心。我们就一个孩子,也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带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就希望你能和大家一样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就好,怎么你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呢?你也知道我高血压,一听到这些事情我就头疼到不行,这几天都在吃药维持,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赶紧回去复婚,赶紧生个孩子,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她看我不说话,大概以为我心虚,所以开始了更强的攻势。
这些年在和她的对战过程中,我逐渐掌握了她的战略战术:她每次都会拿她和我别人家的孩子比,每次都会拿她的高血压威胁我顺其意,每次都会将我放在道德制高点谴责,而将自己说的可怜至极。
而我也因为这些东西,一直都在退让,退让我的爱情,退让我的婚姻,退让到我觉得自己快没了底线,退让到我觉得我的出生只是为了还债。别人生了我投资了我,我就应当具备一定的产出,我的产出如果低于他们的付出,我就应该面壁思过,检讨自己。
“不知道你当时生我的动机是什么?但是如果以为你生了我就能主宰的一切,那么恕我接受不了。那我和提线木偶有什么分别,你觉得结婚生子是好的人生,那只是你的觉得,我只想一个人打拼自己的幸福。我结婚,离婚都是一头热血,复婚再不能这样了,所以很抱歉,做不到。”
“你一个离婚的,在外面漂泊,又不是好优秀,你觉得还有几个好人要你啊?你不要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大家不都是这样吗?我也是为你好啊,起码这样你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啊。”这也是她的惯用伎俩,把自己家的孩子贬低的跟狗一样,恨不能用垃圾的价格甩出去才能安心。
“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好人不会要我,所以我没打算进入婚姻了。但是也麻烦你认清现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保障你的幸福,即便他是你的丈夫。别说我不优秀,我就是优秀的跟一朵花一样也是我的事儿,和他没有关系,我的后半辈子也不会指望他。”我开启了作战模式,决定死磕到底。
“我真是前世造孽啊,才会生你这样的女儿。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别人家的姑娘都带着老公孩子一家和乐,就我啊,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抱到外孙。我生你有什么意思啊。呜呜。。”最后就是眼泪滚滚,将所有的难题都丢给了我。
那个时候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我很想跟她大吵一架。为什么非要管我的事情呢?从恋爱,结婚,离婚,复婚都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干涉。非要干涉的话,你又有多少能力承载失败的风险?所以,天下的父母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随便主宰别人的人生,所以不要跟我说我应该怎样怎样,我怎样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你难道能对我的人生负责吗?没有金刚钻,揽的哪门子的瓷器活。
这几年的婚姻下来, 于我就一个感受:累。之前的生活全部颠覆,又不是得了别人家多少好处,却每天都要活在别人家的评价和议论中。而无论你怎么做,总有不满的声音。要你生孩子,要你做这做那的时候你和他们是一家人,要他们拿出一星半点来的时候,他们可以一把推我们到老远——你们都成家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我真的厌烦了,我不打算占别人的便宜,但是我也不想随随便便付出了。我不想做的就是不做,不想顺的就是不顺,既然你不是应该的,我凭什么又是应该的?
在那儿谴责我这个那个的时候,有谁会去珍惜我的付出?结婚之后的我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连买个东西都要算计来去。还要拼命工作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还要过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过日子,忍受各方对我的指指点点,还要背负传宗接代的义务,真他妈的够了,受够了。就算这些是所有结婚的女人应尽的义务,我孤独到老行不行?
想到这里心就痛,怪谁呢?怪当时的我,在自己经济不能独立的时候选择了婚姻。所以才被别人牵着走,如今我好不容易走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活出我的精彩。我可以选择婚姻,但是我不能只能选择婚姻,这个道理,我妈不懂,我一定要咬住。
“这几天你在这好好吃好好住,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但是吃好了玩儿好了,还请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前30年一直被你摆布的人生,该结束了,尔后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心里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打掉牙混血吞,活出人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