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建设oc梦(。)梦设=自设=zy,时间节点在屏障破碎以后
妹想到吧官配另有其人^
在坠落的过程中,审判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刀锋般的风和雨,没有凛冽的冰雪,周身既不寒冷也不炎热。他在万米高空蜷缩成一团,任凭气流裹挟身体带动起灰白的发丝。
他用翅膀把身体包裹起来。鲜血从腹部和身上其它伤口中流淌而出,腾飞到空中,可疼痛也随之飞去了。
坠着坠着,审判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离开了某一片深水,思维仿佛一下子变得清明,那一瞬间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糊涂,他开始觉得不久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似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停留在原地,不曾前进———
然后审判落到了松软的雪地上。
雪停了,伴随着灾难的休止,破败不堪的世界终于得以喘息。
在这个白茫茫的下午,信使带着五只人类幼崽走进森林。
信使从东陆一路走来,沿途景象相当惨烈,而到了这片中央平原就又上一个层次。
这地方没有明确的政治势力,倒是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原住民村庄,并且在刚刚平息的地震和暴雪中遭到了严重破坏。许多小孩和大人走散,有的则失去了全部家人。
他沿途经过7个聚居地,身后就跟上了一群没爹没妈的孩子。这些小孩的年纪差距挺大,其中最大的14岁,最小的应该才刚出生不久。
走到密林边陲,绝大多数人选择留在平原,只剩下五个较年长的,他们想要在开春后穿过森林,去到西部的拓荒地城市。
暴雪已经将他们禁锢在原地长达三天。雪一停,信使立刻带领众人向西出发。其中一个孩子说针叶林深处有一座废弃教堂,可以在短时间内充当栖身之所。他们在积雪里前行了许久,等到下午四点,终于在树木遮掩之下看到建筑物的尖顶。
说是废墟,其实建筑主体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有一间偏殿的墙坍塌了,那些彩绘玻璃甚至还好端端地待在原位。
松林庇佑着这片圣土,孩子们兴高采烈奔入其中。
然而,信使在远东的雪山长大,与大陆屋脊之上的灾厄并行多年,早已对危险和异样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察觉。他并不总是像那些年轻孩子一样乐观。
他提刀巡视四周,发觉到教堂后的松林里有一个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
信使闭上眼伸手触摸气流,冷空气中,夹杂着极轻微的、紊乱不可捉摸的呼吸,星点鲜红落在一片洁白上,格外刺眼。
———新雪上并没有动物的脚印,平原一带也未曾发现有猛兽活动。可什么人会在身负重伤后走进密林送死?
他心生不安。
原路返回安顿好其他人后,信使设下简单的防御结界,背着猎枪再次向深林走去。
无论如何,他所感受到的生命已经变得黯淡了,那个东西奄奄一息,而实际的距离走起来还很遥远。
作为一名雪山守护神的使者,他在这冰天雪地里拥有比旁人更强大的力量,足够支撑着走完这段路,只不过对于普通人和生物来说,寒冷总是更容易杀死他们。
就在前面。
连若枭手中的猎枪已经上膛,他屏息敛声,穿过覆盖着积雪的灌木丛。血迹顿时变得密集,倒塌的枯木拦腰折断在地上,四下一片狼藉。
———在这片空地中央,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人?
呃,那大概不是一个“人类”。但是很显然,它,或者说他——已经濒临死亡了。
血液染红了他身下大片积雪,连若枭震惊地举枪上前,想要出手相助的同时,无法确认这个“人”是否拥有人的意识,还是会产生敌意的进攻行为。
“救我。”
然而,浑身是血的人形生物,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
“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吧。”
说完这句话,对方就陷入了昏迷。
于是连若枭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抱回教堂。
血迹斑斑的躯体仿佛一具空壳,虽然比普通人多出六个翅膀却毫无分量,出奇地轻。他长着一副东方面孔,面色很苍白,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连若枭借用了一点守护神的法力给对方续命,那气息微弱到几乎要消失。
回程中他一直在想,这是个什么人?
除了大陆真神以外,从没听说过哪儿的实体是六翼。但是那种人……那种东西会受伤、会死吗?包括昏迷过去以前,那两句意识不清的天耀官话,他们古神系里的成员还能会说天耀话?
连若枭觉得是不是自己在雪山上待太久,外边迭代了,他家那位大人都不知道。回到教堂的时候,孩子中为首的一个抱着堆食物刚要冲上来,看到他们俩,怀里东西撒了一地。
他本来打算用这个下午好好休整,现在只能先给对方治疗伤口。
在礼拜堂后的侧室,从日落时分到将近九点,他花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让它们初步愈合,错过了小孩们的晚餐,并且他们什么也没给剩下。
忙完之后,靠着墙角,他脱力地胡思乱想。
貌似不是普通武器的攻击。尽管连若枭无法让伤处立刻痊愈,但是现在,那个人至少不会死了。
守护神的治愈术法很强,如果是江川在这里,她能做得更好。而凡人之躯就算再怎么修炼也无法完全承载神灵的能力———离开雪山已经三四年,这就是他所明白的。这片土地满目疮痍,他救不了所有人,更不可能像江川一样立刻抹去人类的痛苦。
深入西大陆腹地以后,未文明开化地带医师稀缺所带来的问题愈加严重,浩劫之中更甚。
这三四年他尽了全力去传播医术,虽说授人以渔,然而一个个聚居地覆亡的消息不断从身后传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逐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了。
在对面窗下避风的角落里,那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浅灰的长发披散在毛毯上,翅膀半张着,盖住裸露的身体。连若枭只有多余一张毯子分给他,大概也很冷,但是没办法了。他点燃篝火,喊其他人进来取暖休息,较小的孩子有点害怕,于是六个人在火堆跟前围作一团。
他们甚至语言不通。有人懂通用语,有人只说会居住地的话,但那并不重要。
火焰噼啪作响,四五种语言的歌声先后唱响,尽管感到畏惧,但是小孩们依旧不希望打扰“天使”睡觉———大概这地方什么经书里面的天使也是长翅膀的吧。他们压低声音轮流唱起民谣,各自用各自的母语。
第二天依旧晴朗。连若枭决定再休息这一天就出发,他们整个早上都在收拾东西,结果中午刚起锅烧上水,那“天使”就醒了。
年纪最小的女孩是第一个发现的,她也是五人当中通用语说的最好的一个,理所当然和他沟通了两句。
审判猛一睁眼,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像从上边掉下来之后被个什么人带走了。他身上还在隐隐作痛,但是眼睛恢复了视力,而且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竟然好得这么快?他感到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困惑。
随后,金发的女孩子走进门,看到他坐在那里,立刻大喊着跑了出去。
审判将毯子围在身上,不多时连若枭就冲进门来,女孩跟在他身后,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然后又跑上前,用略带着一点当地口音的、听起来有一点弯弯曲曲的通用语问:“你还好吗?”
“……谢谢你,应该好多了。”审判轻声回答,“请问,这是哪里?”
“红冕平原,现在我们在边境森林。”
他忽然感觉头很疼,不对吧,为什么会掉到这里……神域那是在海上啊,那个地方,掉下来之后怎么也不应该是内陆。
“我是在往北一点的地方发现你的,”蓝眼睛的男人说,“擅自带你回来,实在抱歉,但是那时候很冷,担心你会死。”
“不,真的很感谢你救我。”
审判向着对方微微俯首,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是天耀人?”
很久没用自己国家的语言和人沟通,他有些语无伦次的激动。审判将一根链子束在腰上,用披肩当成简易的长袍以覆体,同时发现那披肩还挺大的。连若枭再看见他的时候显得有些震惊。
“翅膀,没了?”
“那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
审判在他的搀扶下尝试走出去,幸而成功了,他们在教堂门口阳光照耀的阶梯上席地而坐,然后险些再次错过一顿饭。
“你是……神域的人吗?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不完全算,”他迟疑片刻,但料到对方应该也不是普通人类,最终说了实话,“人身飞升,让浩劫给打下来了,这是被屏障碎片划的。”
他从头到尾讲述了神域发生的事情,屏障的破碎和上殿崩塌,包括他是怎么在救人的过程中被雷劈回人间的———像当初那道雷是怎么把他劈上天一样,二人一交流,原来上下两边的灾难都差不多,只不是大陆这边损失更惨重。
“我现在不剩什么力量,”末了,审判声音极低地说道,“不知道家里……哎。”
说着说着就没了动静。
其实最坏的可能他早就想过,然而,除了那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他这种人已经没有过去和未来,身上的时间在坠入云层的一刻凝固,此后再也不会流动。
还有什么意义呢。
断断续续的谈话一直延续到日落西山,他们都来自天耀的西北,但是审判在上殿许久,竟然从来没见过西边那位雪山女神。“老师比较深居简出。”
“是……先人们应该都不太愿意在神域停留吧,那地方挺讨厌的。”
“听说已经几百年没有过审判神了。”
他苦笑一下,“谁知道干嘛要找我上去,什么都没干过,这日子过得。”
连若枭给了他一小捧浆果和几颗糖,糖是跟孩子们换的,“所以,怎么称呼你?”
———聊了大半天都没交换姓名,这可真是。
审判刚想开口说出神号,突然顿住了。
不对……
不对。
身处大陆,他死里逃生,现在坐在异国这片严冬的森林,和一位同乡交流着各自经历。浩劫刚刚结束,而那座金碧辉煌的地狱已经倾颓,并且是毁于他手。
但是他自己是谁?
得到那个问题的瞬间,他忽然感到很困惑。
就好像有一个意识被封存在“审判”之下,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但是今天在这里醒来,被唤醒的却不仅仅是这副躯壳,理应有别的东西。那是只有在这个充满人的气息的、熟悉的世界里才能醒来的东西。
别的什么?那之前的又是什么?
他似乎在很久以前觉得名字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代号,可现在却无比想要抓住那一缕风,风中的声息缠绕着“过去”。即使那种东西已经失去了它所存在的意义,可是好像只要能触碰到,就不会再迷茫。
冬阳温暖着他陈旧的身体,坚冰逐渐融化,像有春天在前途张开怀抱,迎接伤痕累累的山川河流。
“……我姓郑。”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