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朱生豪
在近代文坛中,我们见证了各种文人骚客们的爱情故事。杨绛与钱钟书的伉俪情深,梁思成与林徽因颠沛流离的痴恋,或是戴望舒与那“丁香般的姑娘”在雨巷中的徘徊惆怅······都无不是他们传奇生涯中最为刻骨铭心的一段爱情。
而朱生豪,生性木讷,静若处子,但是面对着他所钟情的宋清如,却能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将其称为“宋清如主义至上者”。沉默寡言的朱生豪,将自己对待宋清如的爱意化为笔墨,在后世流传至今,因而也被称为是“最会说情话的男子”。
朱生豪从1912年出生于嘉兴的一个没落商人家庭,幼年时期便经历了丧亲之痛,父母的接连离世给了尚在童年的他不小打击,身为朱家三兄弟的长子,朱生豪过早地就担当起了家庭的重担,与兄弟和孀姑四人相依为命。
也许是天性使然,又或许是生活的重坎,年轻的朱生豪便已经显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甚至是老气。他喜欢一人独居看书,作诗;他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争辩,与朝气蓬勃的同龄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不过不管怎样的低调,他的才气锋芒依旧难以掩盖,成绩优异的他在学业上一路高升,一路保送到杭州之江大学(浙江大学前身)国文系,辅修英文。也在之江大学的校园里,他遇到了他的一生挚爱——宋清如。
如今朱生豪和宋清如这两个名字(我也是偶然得知),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在曾经的民国上海,这对璧人却活出了爱情最美的模样。
时下很多人开始对爱情产生怀疑,但如果认真读过朱生豪和宋清如的人生,关于爱情,你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真正的爱情,就是恰如其分的相遇,无关贫富,无关距离,无关身份;真正的爱情,就是让所有的标准都化为乌有,让所有才子佳人,终归柴米夫妻。
我其实很高冷的,只是你不一样
听过这样一句话: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而已。
在宋清如未出现以前,他喜欢一人独居看书,作诗;他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争辩,与朝气蓬勃的同龄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而宋清如的出现,让朱生豪突然变得话多起来,这个自述一年有一百多天不说话的人,把所有甜蜜的废话,都说给了喜欢的人听。
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再硬的心肠,遇到心爱的女人也会土崩瓦解;而被爱滋养过的诗人,更会绽放出让人炫目的诗情画意。
不爱说话的朱生豪,仿佛用了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去积攒情话,他一直在沉默中等待宋清如的出现,而当宋清如出现的时候,那些在腹中缠绵了许久的情书便喷涌而出,洋洋洒洒。
1933年,朱生豪毕业,在老师的介绍下,他谋得了一份在世界书局担任英文编辑的工作。这对爱侣才刚刚恋爱,就不得不陷入异地恋的困局,在那个没有微信,没有视频的年代里,他们用平均两三天就一封信的速度,来传达彼此的内心。
如果你翻过朱生豪的每一封情书,你会被字里行间如泉涌般的爱意,羞得面红耳赤。沉默寡言的朱生豪,给了宋清如所有的情意。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无论怎样远隔着,我的心永远跟你在一起,如果没有你,生命对于我将是不可堪的。”
“我实在喜欢你那一身的诗劲儿,我爱你像爱一首诗一样。”
“为了你,我也有走向光明的热望,世界不会于我太寂寞。”
“凡未认识你以前的事,我都愿意把它们编入古代史里去。你在古时候一定是很笨很不可爱的,这我很能相信,因为否则我将伤心不能和你早些认识。”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
“我的快乐即是爱你,我的安慰即是思念你,你愿不愿待我好则非我所愿计及。”
“但愿来生我们终日在一起,每天每天从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走开。”
“我要多么待你好,每两分钟你在我心里一次,祝福你。”
“除了你之外我愿意忘记一切,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只让我相信你是真实的,我爱你是真实的。”
“不要愁老之将至,如果你老了十岁,我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的。”
这些至今读来都让人抿嘴羞笑的情书,足有540多封,每一封情书的背后,都是一个焦灼等待爱人回应的傻男人。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想让全世界都认可他;朱生豪告诉所有人,爱一个人,就是他会成为我的全世界,与闲杂人等无关。
不准叫我朱先生,特此警告
曾有人问:该如何判断自己是否觅得终生良配?答:看你是否在他面前,永远是真的自己。
他对宋清如的称呼有一本正经的“宋,清如,阿宋”,也有童心未泯的“小宝贝儿,小清清,清姑娘”等七十多个称号。
每一个称号,无不透露着朱生豪对于宋清如溢于纸面的爱意与宠溺。朱生豪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不轻易与人吐露心声,但在宋清如这里,却要将自己炽热的爱大声的告诉她,甚至是每天不重样,将充满新意的情话讲给宋听。也许,这就是朱生豪表达爱意的方式。
而朱生豪笔下的自己,也有着千变万化的代称,比如:你脚下的蚂蚁、丑小鸭、老鼠、牛魔王、伤心的保罗等等。每一种昵称里,都藏着朱生豪要将宋清如碰上云霄的野心。
心理学上说:男人从本质上讲其实就是个孩子,经常想去扮演孩子的角色。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除了会把所有的刚强都用来保护你,也会将所有的幼稚都给你一个人看。
宋清如面前的朱生豪,是个每天渴望妻子说爱的肉麻鬼,是个不听话就撒泼要拥抱的幼稚鬼,是个想要时刻陪伴,不惜用巧克力来诱惑的小孩子。
美好的爱情,就是让人瞬间成熟,但在同时保有幼稚的权利,可以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变成一个傻瓜。
所有才子佳人,终成柴米夫妻
作家梁实秋说:爱情不是婚姻,但凡用爱情的方式过婚姻的,没有不失败的。但朱生豪和宋清如,却用自己的人生告诉梁实秋:真正的夫妻,就是让爱情变为婚姻的常态。
1942年,两人经历了十年之久的爱情长跑终于结束,他们在众多亲友的见证下,步入婚姻的殿堂。
那是一场简朴到极致的婚礼,专注翻译莎士比亚文稿的朱生豪向来清贫,而大户出生的宋清如也早已做好了在困顿中相爱的准备。
才子佳人,柴米夫妻。夏承焘的八字赠语也成了朱生豪、宋清如夫妻婚后的日常。
直到朱生豪逝世多年以后,当有人问起自己跟朱生豪的生活细节时,垂垂老矣的宋清如也只是淡淡说了六个字:“他译莎,我烧饭。”
人间烟火最温存,那个清贫时仍然守在身旁,不离不弃,相爱如初的人,才是这一生最对的人。
对于朱生豪而言,人生只有两件大事:翻译莎士比亚的戏剧,和爱宋清如。而深知朱生豪心愿的宋清如,也从此为了两人的小家,牺牲自我,成了一位家庭主妇。
朱生豪负责“闭户居家,摒绝外务”,一心投身在他心爱的莎翁经典中;而宋清如则负责“人间烟火,操持家务”,全力支持丈夫的翻译事业。
这世间最好的爱情,也许不是势均力敌,而是相互着想,彼此成全。
有一种婚姻,叫一个人走出两个人的人生
两人婚后不久便育有一子,宋清如在家相夫教子,朱生豪则专心于翻译工作,佳人才子的佳话终于成真。可惜好景不长,超负荷的工作量还是压垮了朱生豪原本就单薄的身子,1944年,朱生豪带着遗憾走了,离开了他挚爱的“清姑娘”与刚满一岁的儿子,只留下了37个莎士比亚著作中的31个译本。
送走亡夫的宋清如固然心痛,但是又不忍自己刚刚年满一周岁的儿子,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还是让她决定坚强地生活下去。也为了完成亡夫的遗愿,她重新提笔,与朱生豪的弟弟共同完成了莎士比亚剩下作品的翻译工作。
有人说,宋清如的一生是遗憾的,她与朱生豪辗转多年最后修得正果却又被命运无情捉弄,只留下朱生豪的一沓厚厚的情书作伴。但她却认为: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她能在少女时代与朱生豪相识相恋,已是耗尽她人生最大的运气。
才子佳人,柴米夫妻,他们这一生,像一场梦,开始得有点突兀,进行的太仓促,结束的深情且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