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觉得学校生活刚开始丰富一点的时候,家庭出现了变故。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家庭内战的爆发,不是一件小事就能触发的。依稀记得,那是深秋的一天,早早放学没事的我跟姐姐,回到那个似乎没有一点温度的家里(这个时候已经从西屋搬到了东屋,至于为什么挪屋 ,大概我太小了,并不记得)。到家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令我至今也无法忘记的家庭内战。
忘记了是怎么开始的,印象中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爸爸、爷爷、三个叔叔、大姑,他们分散站开,把爸爸围在我们屋子门口,妈妈好像在屋里,应该很生气。我跟姐姐在屋子里,如果不是外面声音太大,我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外面的骚动让我们走了出去。只见几个叔叔气势汹汹地质问爸爸一些事情,而爸爸明显处于劣势,回话的余地基本都没有。
这个局面似乎延续了很久,双方(爸爸自己是一方,其余是敌对的一方)僵持不下。后来,爷爷发话了,爷爷支持了叔叔们的决定,要求爸爸把装修好的门面房无条件让出三间,三个兄弟一人一间(装修和改造门面房是爸爸独自完成的,期间借了很多钱,妈妈觉得,想要房子可以,但必须每人拿一点钱出来,不然欠的债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爸爸本来是要坚持的,但狠心的二叔居然又拿上法院这个事情威胁爸爸。之前的半个月里,爸爸就经常被二叔找来的律师堵在工厂门口,逼爸爸交出房子,不然法庭上见。当听到二叔又想用法院来要挟的时候,爷爷终于安奈不住,要求爸爸分房子。
爸爸属于愚孝,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执行,即使他的结发妻子百分百反对。况且,过分在乎别人看法和说法的爸爸,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家丑外扬,不可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所以,当二叔拿出杀手锏和爷爷一起出面的时候,爸爸只能妥协。妈妈始终没有出门,爸爸刚开始明显很为难,后来干脆给爷爷跪了下来,但依旧没能挽回爷爷的决定。
后来的后来,爸爸在没有跟妈妈商量的情况下,独自妥协。把借钱装修好的房子分给了自家兄弟,没要一分钱。兄弟几个满意地擦擦嘴,看都不看爸爸一眼,高傲地走了。有了合同,还怕爸爸不履行诺言么。可能爸爸也挣扎过,曾经让三个叔叔没人拿出8000块钱贴补家用。但三兄弟商量过后,只留给爸爸一万,剩下的全部交给爷爷保管。但最终这钱到了那儿了,爸爸没有问过,至于其他三位叔叔有没有找过,就不得而知了。
我跟姐姐在爸爸做决定之后,觉得妈妈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妈妈是个普通的女人,惯用的发泄方式是冷战和自伤。在爸爸做了这个对我们家极其不利的决定后,妈妈的情绪几经崩溃。这个时候的妈妈,冰冷的比冰块要寒上几万倍,我跟姐姐是万万不敢上前安慰的。后来,姐姐带我偷偷去小卖部给老爷打电话,当时妹妹可能太小,已经不记得她在做什么了。到了快晚上的时候,老爷跟姥姥来到了我家,本想着有亲家在,爷爷会做出妥协。但万万没想到,爸爸根本就没让两家亲家见面,更没有当面谈及此事。
爸爸思想传统,觉得嫁给自己的女人,就是自己的附属品,娘家人不要掺和太多事情,如果执意想做什么,别怪我不客气。这是爸爸的逻辑,讲真,自己真是讨厌这种大男子主义。当时爸爸拦住老爷和姥姥,直接带他们进我们屋(东屋),说“这个是我的家事,我自然会处理,二老就不要操心了。她既然嫁给我,什么样的结果都应该承担才行”。可能是爸爸太过自信,可能是姥姥老爷觉得爸爸讲的有道理,总之,简单交谈之后,二老便离开了。娘家人走了以后,妈妈更是没有说什么,作为传统女人,妈妈习惯认命,总觉得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因果关系,既然已经成这样了,那就凑合过吧,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充满了弹药味。
日子就在爸妈的冷战中度过,终于有一天,不知道是爸爸受不了妈妈的冷战,还是不想继续活在爷爷以及四兄弟的压迫下,爸爸终于提出了搬家。搬到了工厂指定的家属院。原本搬家的原因是让人难过的,但不知为何,搬家那天,看着卡车把家具一一拉走,我内心深处止不住的想笑。可能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觉得搬家太酷了,与同学间顿时多了很多饭后谈资。那个时候不会想太多,每天没心没肺的混着,丝毫没想过搬家之后日子会发生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