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初雪的题目中有一个,《你孤独时,会选择和陌生人聊天吗?》我嘴角上翘,嘿嘿,这事我还真干过。
打开记忆的闸门,把回放拉到几年前的那个冬天。
天很冷,风嗖嗖的刮,树木已经褪尽了叶子,只留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颤抖。纤细的我,因为肺病复发又住院了。
那时已经临近春节,我已经在医院住了将近半月,仍然持续低烧,迁延不退。老公要上班,还要顾及孩子,我又不愿意麻烦别的亲人,所以医院里就我一个人。我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一个人买吃的,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提着瓶子找医生,一个人往医院账单上充费……
快要春节,即使是医院,也有了过年的气氛。很多病情缓解减轻的病友,都准备着,或者计划着哪天可以出院回家,病房里已时不时传出笑声,热闹喜庆,像蹬枝的喜鹊。在年的诱惑下,回家真的是一件急切的事。
我躺在病床上 大脑一片迷茫。就要过年了,我该怎么办?
我空有一个坚强的外表,内心却极度脆弱。住院这么久,病情依然反复,我的心里早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年在这个时候有意义吗?它只会催促着我离开我抱有希望的地方,让我更加绝望。我不想过年,年就像一个魔兽,我恐惧它的到来。
过年都回家了,我回不回?我病没好,回去怎么办?想着家里两个孩子栖栖遑遑,想着别家的孩子买新衣,买鞭炮,买过年的食物,而我家冷锅冷灶,他们的妈妈死气沉沉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过年孩子们连妈妈的一碗饺子都吃不上,我的泪就哗哗地流。
越思越想越难受,可是我不想对别的人说,包括老公。我知道他的思想压力也很大,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作为一个普通男人,几乎每年都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内心或许对病中的我也有几分厌烦和懊恼吧。身体上的痛苦,和内心的焦躁,让我揣测他的内心,那里边一定深藏着对我的怨怼之处,所以也不愿意和他过多交流。
病中的我是脆弱的,更是孤独的,我不愿意和老公述说我的担忧,恐惧,也不愿意给任何一个亲友打电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状况。我就像一个蜗牛,不喜欢把触角伸出去,只想一个人蜷在壳里,无声无息。
那个时候,和我关系最近的就是我的手机了,但是病魔和节日的双重压力下,手机我也看得心不在焉。
医院里的病号越来越少,洁白的墙壁,床单,被子,都让我看了厌烦。惶恐不安,孤独寂寞时刻充斥着我的内心,我内心的弦已经绷得几乎快要断掉,我想要发泄,想要找一个流通口,想要……
那个时候,朋友圈还很盛行。有时候我心情好了,也会很开心的在朋友圈发一些转发过来的鸡汤文,发几句话小心情。也喜欢看看家人朋友的精彩,这些都是闲暇时的快乐。
朋友圈的亲人朋友都似乎很近很近,很亲很亲,但是在我躺到医院的那个时刻,眼睛在一个个联系人之间徘徊许久,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是啊,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每个人都很忙,每个人平时看着很近,这个时候却真的都很遥远,我翻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点开他们谁的头像,因为我不想打扰他们任何人,特别是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我的自尊也不容许自己这样做。
就是那个时候,我无意识的在附近的人中点开了他的头像,申请加了好友。
也许他刚刚打工回来过春节,也许他也正百无聊赖,也许他也正想找人聊天。
他说话很温和,也很礼貌,绝不像一些很无聊的男人那样,看到是女的头像就各种无聊低趣的话,总之,他真的像一个好久未见的朋友。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想象,我们没有语音过,没有视频过,只是用文字交流,但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形象无形中就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翻看了他的朋友圈,里边竟有几段他自己写的心灵感悟,这让我更加惊喜,真的,在我那种心情下,能遇到一个和我有一样喜好的人,真的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和感。
但是毕竟是网络,我模棱两可的对他诉说了我的苦闷,我的恐惧,我的焦灼……他立即表示同情,鼓励我要坚强,告诉我也许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甚至还提出要到医院来看我。我像被开水烫住一样,忙不迭的反对。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心理,也许是因为自己蓬头垢面不敢让他看到,也许接受不了一个窥测了内心的人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我内心会更加惊惶。
当然,他不会真的来看我。即使真有那个心,医院那么多病房他也识不出和他聊天的那个女人是怎样尊荣。外面世界很大,也很精彩,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也比我光鲜,他没必要为了一个病人去大海捞针。
可就是那一次聊天,在我心里又点了一把火,我又重新振作起来,积极找医生沟通病情,配合治疗,终于在春节的前一天出院回了家。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又聊过几次。也都是一些无关风月的话,偶尔表示一下对对方的关心也就作罢。他的文笔很好,但很久都没有再写过。我问他,他说朋友圈有人笑他,他也就放弃了。我除了有些惋惜,也在我们之间这唯一相同的爱好丢弃之后,慢慢和他断了联系。
如今回想起来,在我最沮丧的时候能够碰到他,我真的幸运,他就像暗夜里的一盏灯,给我带去了光亮,我感激他。我的微信上至今还留有他的名字——影,但我明白,他也只是我旧时生活中的一缕轻风,一个影子,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淡去了。
时隔多年,我只想说,远去的他,愿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