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病了,智齿发炎引起的头疼发烧喉咙痛等等,我周五晚上来了他家照顾他。我来的时候给他做饭,洗碗,帮他洗了个澡。因为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一看就几天没有洗澡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我很担心,我这个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如果我现在已经会开车了就好了。真的。帮他洗澡的时候,他说,除了爸爸妈妈以外你是第一个帮我洗澡的人。我心里笑,那当然,估计也会是最后一个了吧…是吧。我没有表现的很开心,我可能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吧,装作很认真完全在帮他洗澡的样子。实际上我的心里却觉得非常高兴,想起来觉得很幸福。我写到这里想哭。让我写下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我下楼想给他拿点热水,吃药。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心里颤了一下的一幕,水池里至今还放着我上周,不,上上周来的时候就看到的碗筷。吃螺狮粉的那次?也许。我上周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我没有帮他洗。我以为,我的撒手不管会让他意识到女朋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洗的碗,自己应当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吧?大概是我错了,觉得他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这周,他病了,我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多加责备。我帮他洗了。洗的时候我发现我带来的筷子已经被污水和撒下两周的洗洁精泡的有些脱色,和我在的时候不一样。打开冰箱,我看到的是我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一盒菌菇,没吃,水果若干,没吃。冰箱里乍一看是有一些东西的,但我翻了翻就知道,其实这个冰箱根本是空的。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周三的时候我们去吃小米粥铺?我给他打包了菜,他自己在之前家里还有皇后名粥打包的蔬菜和炒饭。这些都没有吃完。都没有。菜色土墨绿,散发着因为放了很久的剩菜味道,我不由自主得皱了眉。
丢了,全丢掉。这个冰箱是要臭掉吗。上次已经看到了上下发霉变质,被腐蚀了皮的黄瓜,并且我也叮嘱了他不要这样浪费,尽量吃,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但这次来,我不知道,我唯独感觉到搬出去后,他仍然没有改变?
心里涌起了一丝动摇,一月底过后…我真的要搬回来这个地方吗?我是搬回来打扫卫生做饭洗碗为蔬菜肉类操心洗全家衣服什么的吗… 家里的厕所什么时候能换?家里的厨房什么时候能打扫?家里的灶台什么时候会换?他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动手洗袜子洗内裤,每两天至少洗一次头洗一次澡,自己知道洗衣服并且把衣服整理好从烘干机里拿出来呢… 他什么时候知道家里这么糟糕是不好的呢……
我想起了每次有朋友说要来家里,我每次心头涌起的担心和不好意思……他什么时候才懂呢。
我突然涌起了想一直在外面住的想法。
但我却是这么的担心他,担心他会孤独,担心他会伤心,担心两只猫的去从……我的猫,他的猫?我们的猫?我的内心还是没有想好。
在他病了的这几天,我有点累,但我不觉得哀怨。我想他快点好起来。
每次,他皱着眉说他不舒服,说不想说话,说让我不要给他擦身,说不愿意洗澡,说不想吃了,说这个不好咬吃不了,说…… 我怀念那个他,到底是他真的生病不舒服到这个地步,还是因为我实在不会照顾人了呢……大概他会说我“你真的想多了”。
昨天我在洗衣房给他找内裤,就算不洗澡,我给他擦一下身,换条内裤,总应该是干净一点。这就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就在我试图从一堆衣物里找内裤的时候,我抱起一件白色T恤,从里面掉了几颗黑色的小圆物,我低头细看,是虫子!是,,死了的虫子!我惊慌失措,低头一看怀里的衣服,没看清楚,只一眼扫过,我吓得抛下怀里的衣服用力抖了抖身上,跑了出去关上门。
我那一眼,看到的是一团密密麻麻的黑褐色,小圆物。会是一团虫子吗?我下意识的觉得是。我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细思恐极。我开始喘粗气,连着喘。他听到了赶紧问我怎么回事?我在楼下告诉了他:有虫子……
后来我们回去确认,是,是虫子,是一团虫子。死了的,一团虫子。
我没办法,我不断头皮发麻。这件是我搬走前穿过的衣服,是我亲手洗了亲手放进篓子的。我放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死了的一团虫子,我不知道为甚么他们只在这件衣服上,而且死了,全死了。
但我知道了一件事,他在我搬走后,从未下来看过一眼,从未收拾过我洗的这些不只是我的,也有他的衣服。
除此之外,昨天我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飞溅出来的热油烫伤了右边大腿大约四处,每个都有指甲盖大小。先是灼烧感,慢慢的发红了,过了几个小时,明显肿了起来鼓成一个个小包。我指着腿给他看,我说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呢,烫伤了,还挺疼的。我抬头,他一如这几日最常做的,躺在床上,双手十指把手机横屏放着抓在手里,除大拇指外的八个指头像八抓鱼一样从四面八方勾盘住手机机身,好空出两只大拇指方便在屏幕上飞快得点触。感觉那一刻他手里握着的不是一台并无血肉之躯的机器,而是一位冰雪可爱独一无二的宝贝儿。腿上的灼伤感没那么厉害了,但我知道我的神经在已经被炭火熏了一阵子后,直接来了一把窜动的火苗。
我坐到他身边,看着他,毫不停顿的说,“你知不知道在我和你说我受伤了之后你这样玩手机让我很难过”,说完转过了身。
转身之前的余光让我感受到了他两三秒的不明所以。我不继续说话。
他顿了顿,过来搂住了我,并说道“老婆…别难过嘛……好不好……别难过……”。
我不知道这一句老婆,是为了哄我过去,还是真心觉得抱歉想让我原谅他的恍惚。但我没有再继续生气,取而代之,是渐渐涌上来的一股不足以到心酸但是绝对不是无关紧要的小心疼。大概我只是心疼自己吧。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烫到自己了,也有过被刀切了大口子的时候,我不是个因为一点小伤就咿呀大喊害怕紧张的弱女子。
弱女子和女子无差,想要的无非是爱的人的关怀倍至,爱的人的注视和世上别的女子所没有的,心疼。心疼,是我对爱的念想里最渴望的部分之一。没有了一个人的心疼,甜言蜜语只是字句,财富金钱终究买不来感动,生硬的陪伴只是“你也在这里”不是“你在这”。
写下这些让我好受多了。
希望他能康复。以及我内心,想回家。我住的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