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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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阿禾老师写了一篇关于月季的美文，图文并茂的，激起了我的兴致。当时我在去往公园的路上，正好看见路边有几株月季，便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在留言里，还得到了阿禾老师的夸赞。

到了公园，我又看到更大的一片月季花地。此时，心依然被阿禾老师的美文感动着，也被美丽的月季吸引着。于是，我和老婆忙碌个不停，又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我是个头号花盲，认识的花屈指可数，能叫出名字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但月季我是熟悉的，也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种花。

想当年，母亲生了我们四兄弟，清一色的小蛋子，没有一个姐妹。母亲忙碌着一大家子人的洗洗涮涮和吃穿用度，还要到生产队里劳动，家里从来不曾养过一盆花。而我们一大帮男孩子，一天天光顾着疯玩，当然不会喜欢养什么花了。

第一次看见月季是在一个女同学的家里，而多年后，这个女同学成了我的老婆。

我和这个女同学虽然是一个生产队的，读书时也成了同班同学，但绝对不是人们想象的那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没上学前，我俩都不认识。

她的名字里有个香字。那时候，女孩子的名字不是芳就是香或者翠，再不就是花花草草的。

记得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给我们编成了一个小组，任命我当组长，香是副组长，晚上到各家各户演节目做宣传。

那天吃完晚饭，我去香家里找她，香家正在吃饭，我就坐在北炕沿上等她。

她家靠墙的一侧有一块吊起来的木板，上面摆了一大溜花盆。平时从来没见到这么多盆花的我，立刻被吸引了，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再说，我总不能眼巴巴老看人家吃饭啊，就把目光专注在这些花上。

最靠边的一盆正有几朵花开放着，粉红的花瓣鲜艳美丽。可能是刚浇完水，花瓣上还挂着小水珠。那一刻，作为小男生的我，才第一次感受到花的美丽。

等她吃完了饭，要出门时，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那花的名字。没成想，让她把我好一顿笑话：“你连月季都不认识啊？”那表情的不屑，让我颇有点受打击，但是嘴上却不服输，争辩着：“谁像你们臭女生，一天天就知道花花草草的，再不就是吹菇娘①！

后来，我又去过她家两次，那盆月季开得更加艳丽了。心里愈加喜欢，萌生了要养一盆的想法，便问香这花怎样养活。她告诉我说，只要剪一支插在花盆里就能活。没成想这样简单，我的惊讶让她猜出了我的小心思，立马找来剪子就给我剪下了一个花枝。

当我欣喜地拿回家里，发现家里连个花盆都没有。我总算在仓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坏掉沿的咸盐罐子。

我用清水把罐子洗了好几遍，然后到菜园里给罐子装满了土，先浇足了水，才把那个花枝插在罐子里，然后放在了一个阴凉地方。

开始的日子，我特别上心，每天都要看上几遍。土干了我就浇水，出草了赶紧拔掉。

令我想不到的是，那个花枝竟然渐渐地枯黄了叶子！我以为它要死翘翘了，心里有些失落，想把它扔掉，但见那花茎还呈现着暗绿色，似乎还有些生机。我心里依然充满了期待，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过了两天，我果然看见在落掉叶子的叶柄处，发出了小小的芽苞，我的月季花养活了！那一刻，我心里激动无比，惊喜万分！

但是，小小的月季生长过程是漫长的，我一个小蛋子实在是缺乏长久的耐性，渐渐地，我对它的侍弄不再那样殷勤。那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我只好把它放在又冷又暗的外屋里。

本来我是想放进里屋的，遭到了哥哥弟弟的一致反对，我只好委屈它了。我以为它可以安然过冬，哪知道它没有禁受住厨房的的烟熏火燎和低温的摧残，幼小的生命终结在了那个无情的冬天。

就这样，我的月季花没有养活。不过，从那时开始，我算是认识了月季花。

到了小学毕业上了初中，男女生的关系更加微妙，下课了各玩各的，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甚至有些水火不容的感觉，我和香再没有说过话。

去镇里上学后，她住校我走读，她让我帮着捎过一次东西。我去她家的时候，看见她家的窗下仍然有一大溜花盆，仍然有一盆月季。那是夏秋时节，月季开得正艳。

后来，她因家庭困难辍了学，回生产队参加劳动，我却苟学到高中毕业才回到村里。

我在生产队劳动了一年，但由于男女社员工种常常不同，除了铲地收割，我们在一起干活的时候并不多。后来生产队解体，各回各家侍弄自家的责任田，更没有了接触的机会。

我在乡里搞村屯规划的时候，遇到一个初中同学，他竟然托我给他介绍对象，而要我介绍的女同学就是香。当时不知怎的，我心里隐隐地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同学。

我去香家提媒，说到那个同学的时候，她说上学时就没什么印象，现在早都忘记了这个同学的样子，委婉地拒绝了。香没有答应，我一点没有失败感，反倒有些小高兴。

没想到，两年后经人介绍，她竟成了我的新娘。真是命运造化，说句好听的话，这可以叫佳偶天成吗？只是我那个同学知道了，该做何感想呢？

结婚后不久，她从家里搬来几盆花，其中就有一盆月季。那种月季的花朵很大，粉中透红，确实挺好看。从来对花没什么感觉的我，心里一点没有排斥感，无法违心地否认它的美丽，而对其它的花则不屑一顾。

我问她，还记得当年宣传小组时我跟她要花的事不，她的回答干脆利落：谁还记得跟你们臭男生在一起的事！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我，她并没有忘记。

虽然我不排斥养花，但也没有多么喜爱。高兴时瞅上几眼，至于侍弄浇水，我是不会伸手的。

后来，不知老婆从哪弄来了一株会变色的月季，栽在房前的小园子里，宝贝得不行。

那时，我有一架凤凰205D照相机，老婆让我给月季拍一张照片。我真心不情愿，我觉得是在浪费胶卷，再说我的相机档次太低，焦距不能拉太近，光圈调节范围也有限，根本拍不出想要的效果。

后来，孩子长大上高中了，家庭支出开始紧张。为了帮我操持这个家，香打工去了省城。每周的电话里，总忘不了叮嘱我要看护好她的花。又是让我浇水，又是让我护理剪枝什么的。那时还没有拍照手机，而那架相机已经不太好用了，可老婆非得让我再给她拍张照片看看不可。好像那月季就是她的命根子，担心被我虐待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是她想家的原因，家里的一物一景，一草一木，连同我和孩子，都是她心里念念不忘的牵挂。

到了深秋，她还特意叮嘱我给她的月季做好越冬御寒措施，啰里啰嗦地没完没了，可见她是多么地喜欢月季。

可是，我每天上班，回到家里还要忙着收菜收玉米，真给忘掉了。等天冷下了雪，我才想起，草草地盖上些玉米杆子。结果那墩月季险些被冻死，来年春新芽发得一点不旺盛。老婆有些心疼，忍不住埋怨了我几次。

又一年秋天收完地，老婆再一次出去打工，临走时，还是让我呵护好她的花们。这回我不敢大意了，给她的月季先浇足了水，盖上一块塑料布，又在上面堆了好几层稻草，这回一点没有冻着。

我本不是个爱花的人，尤其不喜欢那些大红大绿的花花草草，觉得有些俗气。老婆养的那么多花，我很少拿正眼看过，我只喜欢我的二竹（文竹和石竹子）。

但是，我却从来不讨厌月季，我觉得它就像乡下农家的女孩，虽然没有牡丹那样雍容华贵，姹紫嫣红，富丽堂皇；也不像荷花那样高雅纯洁，亭亭玉立，风姿卓约。却是十分的清新淡雅，朴素大方，妩媚动人。她从不矫揉造作，对环境要求也不苛刻，土壤肥沃也好，瘠薄也可，都能旺盛葳蕤地生长。

后来，我在书上看过一些养花的文字，才更多地了解了月季。原来月季原生于我们中国，现在已经遍及亚、欧两大洲。 月季适应性很强,耐寒耐旱,对土壤要求也不是很严,  是一种适应能力非常强的植物。

正因为适应性强，不管环境怎样，月季都能顽强生长着，每个月都为人们举起火焰般灿烂的花朵，而从不让人对它感到失望。

此刻，我走在公园的小路上，秋风萧瑟，寒意阵阵。树在落叶，花在枯萎，草在变黄，很多植物都在凋零着、萎靡着。有人说菊花是秋天的宠儿，可是放眼整个公园，并没有见到半枝菊花的身影，而只有那一大片月季，自然而然地泛着浓郁的绿色，还有那一团团的花朵在骄傲地绽放着。

平时，我几乎天天都去遛弯，拍照的时候并不多。因为周围的景色已经看厌，勾不起我拍摄的兴致。但此时，我不再吝啬，频频地举起手机。

扭头看一眼我的老婆也在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拍摄着，那劲头可比我足多了，俨然是要把那大片的月季花都收进她的手机里……

有朋友读完我的这些文字，戏说月季是我们的爱情花，这个说法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想想一路走来，我们的日子里，确实有很多关于月季的经历，虽然它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也多多少少地润泽过我们的生活，说是爱情花，倒也不算过分吧！

①一种植物，果实包着外衣，有点像超小的圣女果。女孩子会小心地把里面的种子弄出来，空剩外皮，然后放在嘴里，吸满气后会咬出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