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遭遛鸟危机
“哐当!”
篮球在篮筐上转了几圈儿,从边缘落下。
三分没进。
张西尧撩起球衣下摆抖了抖,汗珠从他结实的腹肌滑进腰以下被短裤遮挡的部分,有些色气。
他走过去抓起篮球抱在怀里,拧开矿泉水瓶喝几大口。
看了一眼表,四点二十,他一个人在篮球场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五月份,有些热了,一身的汗。
张西尧收拾一下,往休息室去。
拿了换洗衣服,进淋浴间冲凉,一头短发揉得乱七八糟,张西尧顶个鸟窝出来了。
穿好衣服才从更衣柜里头摸出手机,一连串儿的消息,有自己老哥的问今晚是否回家,室友喊他回寝室打游戏,各种群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最显眼的最上头的消息是:见一面吧。
来源冷肃。
张西尧撇嘴,分手三个月了,这嘛意思?
等会儿六点半校庆晚会彩排,他主持人。张西尧最后回的冷肃,俩字儿,没空。
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互不打扰。
他对待感情就是这态度,在一起就热热烈烈,分开就别再联系,对谁都好。
冷肃消息很快回过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啧,守株待兔这一招以前冷肃没少玩儿,回回给张西尧堵得心烦意乱还得受着。
潜台词就是你不来我就不走。
冷肃那脾气膈应死个人,一句话都懒得再跟他说。
张西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是得见。
从体育馆到校门口,十五分钟路程,张西尧磨磨蹭蹭愣是多走了十分钟,一路上都有小姑娘看他,指指点点。
老远就看见冷肃的车停那儿,人站车门旁边冲他招手。
“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张西尧语气不怎么好,站得笔直。
冷肃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一点儿没比他弱,先是笑了笑,随后拉开后座车门扯出来个Versace的大纸袋递给他:“你留我那儿的衣服。”
张西尧接过来:“哦,谢谢。”
他转身要走,冷肃抓住他手腕儿:“今儿周五,晚上有空么?喝酒?”
喝酒,喝酒完了就是上床。
一年多了,冷肃在想什么张西尧知道得门儿清。
送东西是假,想约炮是真。
旧情人,想当炮友,搞笑呢么这不是。
张西尧瞥他一眼:“不喝,走了。”
给前任当人肉按摩棒,张校草要脸,这事儿他干不出来。
他拎着装了自己东西的纸袋大步往校门里走,找个垃圾桶潇洒地把纸袋往里一丢。
有关前任的东西,没必要留着平添烦恼。
他这人活得很明白通透,永远往前走,永远不回头。
冷肃盯着张西尧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啧”了一声钻进驾驶室驱车离开。
多多少少对张西尧的心情有些影响,去礼堂路上有小姑娘找他要微信,没给。
他是个弯的这事儿在学校里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麻烦越少,毕竟接受同性恋的人还是少数。
看了看表时间还富余,走一半儿拐去食堂,要了份炸酱面坐着吸溜,把快爆满的消息一一滑过去看完,放下手机继续吃面。
张西尧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家教严,从小养成的习惯。
手机又响,“叶大仙儿”四个大字格外显眼,张西尧不敢怠慢,赶紧把嘴里食物咽了接起来:“喂叶老师?”
叶遵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那头响起:“西尧你现在在哪儿?”
“在食堂吃饭,您有事儿找我?”
“化妆老师已经来了,你吃完抓紧时间过来换衣服上妆。”
张西尧说了声“好”,跟叶遵道别,等那边挂断后才按下锁屏键。
三下五除二吃完,把碗放回收处,他赶紧往礼堂去了。
叶遵是他专业课老师,播音功底很强的教授,学校晚会一般由他全权负责,张西尧是他的得意门生。
“快来!”
搭档祝菱冲他招手,她已经穿好礼服,妆容精致,正在对镜调整微笑弧度。
叶遵正在跟化妆老师说什么,看见张西尧过来把他拉到化妆师面前:“他这个眉毛要好好修一下。”
张西尧:“……”
近来确实没怎么好好捯饬自个儿。
“老师我先去换衣服了。”
叶遵挥挥手,意思是去吧。
脱了T恤,先换衬衫,西裤和外套领结还没装备上,化完妆再弄。
出了更衣室就被按在化妆镜前,接受各种各样化妆品的洗礼。
从高中起他就习惯这些了,还是不喜欢这些味道,黏黏腻腻的。
化妆师一会儿让闭眼一会儿让睁眼,张西尧坐着不敢动,任由摆布,像个灵活的人偶。
“眼睛看下面。”化妆师拿着眼线笔说。
张西尧乖乖往下看,眼线笔尖软,戳得眼皮痒痒,化妆师的长发在他鼻尖动,搔得鼻子也痒,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眼线歪了。
祝菱看见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儿:“你好像熊猫。”
张西尧大言不惭:“那我也是最帅的一只。”
化妆师拿了棉棒给他擦了重画,半个小时终于把他的妆容搞定,换了造型师过来给他打理头发,发胶跟不要钱似的往上糊。
我可怜的毛儿啊您轻点儿的不成吗?
朕这浓密的头发迟早要遭扯光,张西尧心想。
化妆师把打扮好的主持人带到叶老师面前接受检阅,看大仙儿点头后张西尧再次钻进更衣室换剩下的行头。
他扣上袖扣,穿上外套,黑色高定西装包裹着年轻匀称的躯体,领结添了一丝活泼,张西尧拍拍下摆,走出更衣室。
A大是所综合实力很强的学校,新闻与传媒学院是近几年才开设的学院。播音系迅速崛起,是还在高中时期的播音艺术生梦寐以求的乐园,能进来的都是佼佼者,而张西尧则是佼佼者中的领头羊。
去年以专业文化双第一的名次进校,也不怪叶遵偏心,综合素质高专业好,长得又帅又高,忒好一苗子。
见张西尧过来,祝菱一瞬间眼睛有点儿直,她迅速收神起身,找他对词。
礼服裙摆曳地,张西尧贴心地帮她把后面裙摆提起来。
“谢谢。”祝菱脸有点儿红。
张西尧笑:“客气什么。”
他的确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男孩子,外表好看是一回事儿,正经中有点儿皮,但是绝对靠谱;会玩梗会开玩笑,不会让人感觉被冒犯;彬彬有礼又贴心有分寸,身上还有一丁点儿坏坏的痞;玩儿的一手好乐器说拉弹唱都能来上一段儿,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还有十分钟彩排正式开始,张西尧打算先去洗手间放个水。
叶遵发现自己包落办公室了,现在走不开,支使刚下课的儿子帮忙跑腿。
叶端把包递给他:“老师,我等你一起?”
他们是父子的事情只有少数老师知道。
“不用,你先走,我这还得一会儿。”
叶端点点头:“行。”
他跟父亲说了声离开,先去洗手间洗手。
张西尧放完水通体舒畅,准备拉裤链儿走人。
完球!
校草的帅脸当场就绿了,裤链拉到一半,卡了!
张西尧又努力了几回,豁着口的裤裆依旧敞着口,放肆嘲笑他。
震惊!校庆晚会主持人大一一班张西尧彩排现场溜鸟!
张西尧狼狈又惊慌,外头音乐已经开始响了。
现在就他一人,怎么办怎么办?
他听见外面洗手池有水声,赶紧探出头喊:“同学同学!”
叶端正在烘手,扭头看见个脑袋,正难为情又羞涩地看着他。
“?”
张西尧先是愣神了下,这哥们儿有点儿帅啊。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吧。
“同学可以帮个忙吗,我,裤子拉链坏了……”
叶端有点儿懵,还没开口就又听那人说:“我马上要去彩排,现在这样确实见不了人……”
张西尧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往外挪了挪,露出自个儿豁口的裤裆。
叶端眼神很好,不近视,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他露出来的内裤。
他赶紧把头偏到一旁,清咳后道:“稍等。”
张西尧忐忑不安地等着他回来,怕他放自个儿鸽子。
叶端很快出现,直接蹲在他面前。
“哎哎哎您这干嘛呢?”
张西尧不太自在,一站一蹲这姿势让人无端生遐想。
叶端举着小号别针:“你一个人应该不太好弄。”
张西尧看着针尖咽了口口水。
那可是命根子。
“那,那您轻点儿。”
叶端“嗯”了一声,继续帮他整理裤子。
同类相吸,张西尧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跟他一样,属性也一样。
真难得。
“好了。”
张西尧赶紧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确实看不出来,感激涕零。
还有一分钟,他赶紧跟人道谢,草草洗手后冲出洗手间。
又硬生生刹住:“我是大一播音二班的张西尧,改天你来找我我请你吃饭!谢了!”
叶端看他一团火似的离开,挤洗手液洗手,洗完烘手。
张西尧赶回后台,叶遵正找他:“快快快,上台上台!”
他调整一下呼吸,让祝菱挽着自己胳膊,走到台前:“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叶端坐公交回家,开门换鞋,然后打开灯。
家里好久没有女主人,父母早在他小学时就离了婚。
他简单热了菜填饱肚子,休息了会儿拿睡衣去浴室洗澡。
九点父亲还没回来,叶端在门口留了灯自己进卧室看书。
九点半,有脚步声和咳嗽声响起,叶遵回来了,父子俩没见面说话,各忙各的。
叶端躺在床上睡不着。
或者说是根本无法入睡。
只要他一闭眼,昔日种种便通通出现,扎牙舞爪地冲他扑来。
大片大片的血迹蔓延开,刺激他脆弱的神经。
从梦中惊醒是凌晨两点,他满头大汗地起床把空调往下调了两度,捂住额头按压太阳穴。
……
【作者有话说:两个1的碰撞】
第二章 我举手投降
彩排结束后张西尧火速换了衣服,拎着差点儿让他颜面扫地的西装回家。
家在本地就一点儿好,随时回去方便。
离学校还是有点儿距离,他有个代步的车还不太麻烦,不过也还有点儿费时间。
屋里灯都没亮几盏,应该是休息了。
张西尧按了指纹锁进门,瞧见自己老爹正在厨房倒水喝,听见门响身形一顿。
“爸,是我,不是吴女士。”
张季的肩膀很明显的放松下来,抱着水杯喝水。
“您这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地干嘛呢?”
张季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你妈又研究新菜式了,我这不是帮她试菜。”
得,一看就是齁着了还不敢说,怕吴玉玉女士不开心。
张西尧往大沙发上一瘫。
知子莫如父,张季在他旁边儿坐下:“咋的了儿子?让人甩了?”
确实让人甩了。
张西尧没跟父母说自个儿分手的事情,早就跟家人出了柜,经过一段思想斗争后也都开明的接受了他是个同性恋的事情。
“我的亲爹,您儿子今儿差点儿丢大人了!我西裤拉链儿坏了,急到姥姥家去。”还是糗事说出来给老爹乐呵乐呵。
张季“嘿嘿”乐:“然后咋办的?”
张西尧笑了笑,说:“遇到个校友帮忙,没事儿了。”
父子俩扯东扯西的聊了几句,张季上楼回房间,张西尧去浴室洗澡。
把脸上头上的东西洗干净,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帅比一个。
再定制肯定是来不及了,他打算找老哥借一下西装,兄弟俩身高身形差不多。
“哥你没睡呢吧,”张西尧敲了两下门,“我进来了。”
开门看见张西驰手忙脚乱地关电脑界面,张西尧嫌弃地咂咂嘴:“也不怕精尽人亡。”
小黄片儿有什么好看的。
张西驰把眼镜扯下来扔桌子上反击嘴欠的弟弟:“这叫人体艺术你懂什么!”
“行行行我不懂,你西装借我用用。”
“衣帽间挂着,自个儿拿去,哎你不是好几套呢么?”
张西尧摇摇头:“其他不太适合,我周一不是主持校庆晚会这几天都彩排,裤链坏了,来不及再定。”
张西驰“嗯”了声意思是知道了,看他还坐床上不动弹开始轰人:“滚回去睡觉啊,杵这儿作甚?”
“观赏我们张总和小野寺梨莎老师的交流现场。”张西尧嬉皮笑脸。
张西驰推他脑袋:“快滚!”
从小就是这种相处模式,动不动就跟俩斗鸡似的互啄。
兄弟俩差四岁,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三,亲娘吴女士经常说俩傻儿子加起来还不到三岁。
“哥,”
“有屁快放。”
张西尧舔舔嘴唇,像是梦呓般说道:“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张西驰一听,来劲儿了:“是不是咱隔壁那栋胡叔叔他们家刚抱回来的狗子?”
张西尧抠着手指瞥他。
看这样张西驰也不跟他跑火车了,问:“哪个小倒霉蛋让我弟弟看上了?”
“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儿呢,他知道我叫张西尧。”
张西驰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名儿还不知道先把自己魂丢了。
张西尧还是笑,笑完一五一十告诉哥哥今天的事儿。
确确实实有点儿好感,孽缘也是缘么不是?
张西驰听完没说话,问他:“你跟……那谁分了的事儿咱爸妈还不知道?”
他知道张西尧听不得这个名字。
三个月,一直没跟爸妈提过。
“我还没告诉,不知道怎么说。咱妈好像挺喜欢他的,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
张西驰说:“再亲能有你亲么?你俩谁才是亲生的啊,分仨月了还瞒着。咱妈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天两头喊人来家吃饭,你不闹心我还闹心呢。”
他停了停,继续:“再说,你这不是又一春来了么,你不得给人腾地儿啊?”
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给说的跟人马上嫁他们家来了似的。
听了这话儿张西尧舒坦了,乐颠儿乐颠儿滚蛋了。
周六早上八点迷迷糊糊回了叶遵的微信后,张西尧又昏睡过去,十一点才醒。
洗漱完还没下楼就闻见吴女士做饭的味道,这种糊里带着酸、酸里带着辣、辣里还有点儿甜的特殊气味非她莫属。
“妈,您这是炼仙丹哪?”
张西尧抓了抓自己鸡窝般的乱毛,接过保姆孙姨递给他的鲜榨果汁。
吴女士挥舞着锅铲,无比兴奋:“尧尧,你尝尝妈妈特地给你做的群英大荟萃!”
群英大荟萃?
张西尧无奈耸肩。
过会儿吴女士亲自上菜来了,张西驰伸头一看,好嘛,龙虾鲍鱼梭子蟹和猪肉粉条酸菜一块儿煮,不分你我地抱在一团。
“什么群英荟萃,就是一锅乱烩。”张西驰小声嘀咕,荣幸获得老爹餐桌下的一脚。
张季先生毫不吝啬自个儿的赞美:“老婆大人,你真是太棒了!”
张西尧先伸手拒绝:“我胃不好,下午还去学校彩排,我不吃。”
吴女士将目光转向大儿子,张西驰无辜地眨眨眼:“我早上喝牛奶了。”
“俩臭小子!”张季笑骂一句,伸手夹菜买老婆的帐。
吴玉玉坐俩儿子对面儿,跟小儿子说话:“尧尧,小冷今天上午来给咱们家送水果,你回头请人家吃个饭哈。”
算盘打挺精,拿二老下手。
张西尧夹一块儿牛肉塞嘴里,斟酌再三,还是开口:“二老,我给您俩坦白一事儿,”
他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看着父母:“我跟冷肃分仨月了,他孝敬您二位我不管,但这个人情我是真没法儿还。”
饭桌上沉默一阵儿,吴女士突然就摔了筷子。
张西驰屏住呼吸等着她发火。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爸爸妈妈说?自己憋着不难受?傻不傻!”
张季边剥虾边附和:“就是!”
张西尧感觉自个儿能投胎到他们跟前儿来真他妈幸运。
“那再告诉二老一好事儿呗,”他低头往嘴里扒拉一口饭。
搞得夫妻俩都是紧张兮兮的。
张西尧说:“我有新欢了。”
他口中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新欢”,正准备往碗里打蛋,突然一个喷嚏,蛋打了。
叶端把蛋壳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重新打蛋,开火倒油。
蛋炒饭的香气飘出来,叶遵闻着味儿摸到餐桌前坐下,过会儿碗筷就放到面前了。
“也不知道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以后会便宜哪家的姑娘。”
叶端一瞬间僵直了下,笑了笑没说话。
他向来寡言,关于性取向的事情他没跟任何人提过。
却不知道自个儿被某人一眼看穿,还彻彻底底被惦记上了。
吃完饭,叶遵洗碗,叶端回房午休。
午休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也只有白天能勉强睡着。
这种日子何时到头,他不知道。
张西尧吃饱喝足,大喇喇往沙发上一瘫,翘着二郎腿哼曲儿。
跟爸妈摊牌了,心情都好不少。
休息会儿后,张季让孙姨把上午人送的葡萄洗了两串摆茶几上,示意他吃。
葡萄挺水灵的,卖相忒好。
张西尧站起来自己洗个油桃儿啃,软桃儿,一咬就汁水横流。
吴玉玉跟张季交换了个眼神,又各自移开。
这孩子看着说什么都行都好,骨子里比谁都倔。
界限分明,葡萄是外人买的,不吃。
真不省心。
吴女士叹了口气。
……
校庆晚会热闹非凡,A大八十五岁了。
学校大礼堂里聚集老师同学,掌声雷动。
张西尧大大小小晚会主持过无数场,这次依旧圆满。
叶端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台上西装革履正拿着话筒微笑报幕的主持人。
大一播音二班,张西尧。
光彩夺目,闪闪发亮。
坐他旁边的室友郑一拿胳膊肘戳他:“哟,我们叶大神情窦初开了?”
叶端回神:“什么?”
郑一满脸神秘,小声跟他讲话:“你是不是看上红礼服裙那妹儿了?”
“?”
“我给你说,那是咱们校花儿学妹,学播音的,叫祝菱,你想认识哥们儿帮你!”
叶端仔细想了想,好像张西尧身边还真有个红礼服裙的姑娘,他没在意。
“不用,谢谢。”
郑一撇撇嘴扭过去,嘀咕着“大冰山白瞎这么一张脸”。
叶端确实皮囊生得好,很舒服,第一眼觉得好看,越看越好看。轮廓不锋利,丹凤眼高鼻梁,很柔和的长相。
他听见了,也没放心上。
晚会结束后,各个学院分别散去,叶端跟郑一一起回寝。
A大寝室分双人间和四人间,他们住的双人间。
叶端喜静,郑一也不怎么闹腾,相处还很愉快。
“走走走,庆功宴!咱撸串儿去!”
钱多多把设备放下在后台嚎开了,他负责摄像。
“老张!”
张西尧从更衣室出来:“这儿!寝室钥匙给我一下,我回去换个衣服。”
钱多多从裤兜里摸出来给他:“麻溜儿的啊,校门口见!”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九点出了校门,学校十一点半门禁,明天一上午没课,晚上就没打算回来。
烧烤摊儿老板跟钱多多是老熟人,热情招呼他们坐下让人去点菜,往串儿上撒一把孜然。
祝菱坐在张西尧旁边,她穿的短裙,不大方便,张西尧跟钱多多扯着皮,往旁边看一眼顺手把衬衣搭她腿上。
吵吵嚷嚷的,年轻人在一块儿就是热闹。
烧烤配啤酒,活到九十九。
搬了两箱,喝不完不准走。
男孩子们喝酒吹牛,女孩子们吃吃玩玩。
剥好一只小龙虾,正准备往嘴里送,张西尧听祝菱喊他。
学校公众号连着来了两条推送,一条是有关校庆晚会的,一条是被许多男生嗤之以鼻的校草评选大赛结果。
祝菱笑开一嘴小白牙:“回回第一的张校草,你被人反超了。”
张西尧向来对这种事儿兴趣寥寥,还是装作惊讶地看:“哟,谁呀?”
手机递到他面前。
格子衬衫,戴着耳机骑单车的人不经意往镜头一瞥的瞬间被人用相机定格下来。
张西尧感觉自个儿心砰砰跳。
“我看看,大二的啊。”
金融三班,叶端。
张西尧眯眯眼睛打量了会儿。
“是比我好,”他说,“我投降。”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快乐!
感谢子夜的吴歌的瓜!】
第三章 我可以认识你吗
闹到十一点,钱多多还嫌不够,又说大家一起去唱歌。
张西尧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学校快闭寝了,我们几个明儿上午都没课,姑娘们谁有课?我们先送你们回去?”
四个女孩儿,仨都摇头说没事儿去玩儿,祝菱还没表态,张西尧把头转向她:“你呢?一班的课表跟二班不一样,你有课没?”
祝菱咬咬下唇:“我想先回寝。”
没课,想借此机会说点儿别的。
这一波儿人就张西尧跟她熟些,送人的任务自然落他手里。
“等我会儿,”他跟伙伴们说完转头冲祝菱一笑,“走吧。”
离学校不远,走十分钟就到,女孩子步子小,张西尧速度故意放慢了不少。
他外套还在祝菱身上穿着,不知情的以为是对儿小情侣。虽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有人想是这般如此。
走一段儿后,祝菱问他:“草儿,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长什么样儿?
张西尧脑子里一瞬间就浮现那张照片来。
叶端那样的呗。
“问这个干什么?我没想好,我还小。”
祝菱被他逗得咯咯笑,没达到目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涩。
送到宿舍楼下,祝菱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谢谢你送我回来,外套我洗了再还你。”
“不用,给我吧。蚊子多,你赶紧回。”张西尧伸手拿过外套。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张脸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的青睐,祝菱也不例外。
没办法,生来性取向就这样,一辈子变不了。
祝菱低头绞手指,不大舍得:“好吧,那……我上去了?”
“回吧,”张西尧后退几步,“你回我也走了。”
互相说了再见,他等祝菱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离开。
祝菱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四楼回寝,趴在寝室窗户边儿往下看,人已经不在了。
她气呼呼地坐在自己椅子上,揪玩偶的耳朵。
张西尧来回用了半个小时,回去那帮人还在举杯邀明月。
他揽住钱多多的脖子一勾:“醒着呢么?”
“咋了?”钱多多酒量挺好,一点儿事儿没有。
张西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哥们儿想打听一人。”
钱多多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是同的人,来劲儿了:“哪尊大神?”
“大二金融三班,叶端。”
钱多多脸皱巴了:“他呀,不是你问他干啥玩意儿?”
张西尧一听,有门儿:“怎么?”
“反正他这个人,我不好说。你看上人家了?”
“废话。”
钱多多竖起大拇指:“我张爷牛批。”
张西尧一副“爷是志在必得”的表情。
他在追人这种事儿上从来都不带怵的。
“我有他微信,你加不加?”钱多多把叶端的微信推给张西尧。
微信这种私密联系方式怎么能从别人手里拿到?
他是要人微信不假,但必须是人自个儿心甘情愿给的。
“谢了,等会儿唱歌我请。”张西尧舔着后槽牙笑。
他点开叶端的微信名片,干干净净连个签名都没有。
微信名也简单,一叶,头像是空白。
还挺符合他形象的。
一叶,您这片儿叶子障了我的目就别想跑,张西尧心想。
唱歌时人都起哄让张西尧上去来两首,学播音的声音都不赖,大大方方唱了一首《郭源潮》一首《理想三旬》。
闹完两点多,找个宾馆开房睡觉。
酒喝了不少,大脑处于一种疲惫的亢奋状态,张西尧翻来覆去睡不着,点开学校公众号翻出来叶端那张照片。
盯着看了许久,长按保存,再点开系统相册按下中下方的心型图标,收藏。
张西尧脸上浮现出满足又痴迷的表情,傻兮兮的。
手机屏幕自己暗掉,黑屏上映出那张傻帅傻帅的脸。
看见了自己也有点儿意外,许久没出现过。下意识的表情骗不了人,心动是真的。
……
周三中午下了课,叶端跟郑一打了饭找一空桌坐下,安安静静吃饭。
A大食堂五层,八大菜系一应俱全,天天吃食堂一学期能胖八斤。
上午还是没课,大一课少,播音系课更少。张西尧又是睡到十一点才起,洗漱完刮胡子换衣服打理好头发,穿上鞋去食堂觅食。
老了老了骚不动了,熬个夜跟要命一样。
他今儿穿了个橡皮粉的T恤,这颜色比一般粉色要好看那么一咪咪,张西尧又白,衬得更好看。
走时推了一把还在会周公的钱多多:“我去食堂,用给你带么?”
钱多多眼睛都没睁开,哼哼两声:“你吃啥我吃啥。”
张西尧把门带上,悠哉悠哉晃去食堂。
他在学校官网查到金融系的课表,又找到三班的,截图存手机里。
叶端今儿上午满课,去食堂说不定能碰上。
不是堵人,那是小孩儿才干的事儿,忒幼稚。能遇上是幸运女神眷顾,遇不上以后就制造机会。
看来幸运女神心情不错,刚进门就看见叶学长正与对面一男生说着什么。
感觉有人看他,叶端往远处一瞥——
恰好对上张西尧的目光,得到一个笑。
校草这名头不是乱扣的,张西尧笑起来眼睛向下弯,特别好看。
叶端一瞬间有些出神,冲他微微点头作回应。
郑一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动不动就发楞?”
叶端说:“哦,看见个熟人。”
说完心里发虚,熟吗?
不熟。
郑一往后扭头看了一圈儿:“谁呀?”
叶端把目光收回来,眼观鼻鼻观心:“我看错了。”
郑一:“……”
张西尧心里的小火山噗噗冒气儿,在离叶端不远处坐下,慢条斯理地用餐。
得到学长的一个点头,即使下午课是四个小时的新闻采访与写作还是很快乐。
叶端和郑一一同起身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出了食堂。
身姿很挺拔,步伐规律又沉稳。
他生得一副好模样,浑身带着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清清冷冷,好比初消融的雪水,一滴滴,全砸在张西尧的心头上。
越是这样就越勾人,无法抵抗。
张西尧帮钱多多带了饭把餐盘放回收处,按照原路回寝。
下午上课,叶遵发现他有点儿心不在焉,旁敲侧击提醒:“一直盯着脚尖儿看,能看出朵花儿来?抬头,看我,我没你鞋好看?”
三十来个学生被逗得笑出声来,张西尧抬起头刚好对上叶大仙儿眼镜片后射向他的锐利目光,抱歉地笑了下。
下课后张西尧故意慢了点儿收拾,让钱多多先走。
陆陆续续等人走光,张西尧去讲台边儿站着:“教授,”
主动认错,非常乖。
“我不应该上课开小差。”
叶遵把书夹好,推推眼镜:“下不为例。”
“小的遵旨。”张西尧故意捏着嗓子拉长尾音。
“赶紧去食堂吃饭吧,我锁门。”叶遵开始轰人。
张西尧同他道了别,回寝室钱多多已经开始打游戏了,噼里啪啦地敲键盘:“饭给你放桌上了,不客气,叫声爸爸就行。”
“滚蛋!”张西尧笑骂,拿了自己餐具吃饭。
他们俩也是住两人间,钱多多名字很有意思,刚开学张西尧就说他名字很灵性,得到的解释是家里开商场他爸希望挣钱多多就直接叫了这个名儿。
人也很有意思,仗义又玩儿的来,还跟张西尧有共同的爱好,玩儿剑网三。
“晚上打33吗?刚加了个犀利的奶妈。”
张西尧咽下饭菜:“不了,晚上篮球队训练。”
他休息会儿就拿了衣服去体育馆,下周末跟法学院打比赛。
训练在室内,旁边站了一溜儿妹子,不时发出些欢呼与尖叫,张西尧直接穿过她们去更衣室。
“借过。”
男神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扎马尾的姑娘看见他尖叫一声仿佛在cos流星花园的杉菜:“天哪我一天见到了叶端和张西尧两个男神!”
叶端?
张西尧偏头往里看,他比女生们高了很多,轻而易举地将正卖力挥舞球拍的叶端捕捉进眼里。
幸运女神今儿真是照顾我。
张西尧这么想着,去更衣室换球衣,大大的数字“1”出现在前胸后背,他打小前锋。
队友们逐渐到齐,练三分、上篮、防守。
篮球队名叫幽灵,教练取的,意思是无孔不入神出鬼没的存在,新传学院的男篮确实厉害。
出了浑身的汗,张西尧胡乱把头发往后撩了一把,拧开矿泉水瓶狠狠吞咽几口。
喉结滚动,不经意的性感。
休息十分钟继续投入训练,九点结束,张西尧一屁股坐地上喘气儿。
“尧儿我走了。”
“老大我先冲凉去。”
张西尧挥挥手让他们走,顾乐抓起球:“尧儿我把球放器材室了?”
“没事儿等会儿我放,你先走。”
男孩子之间没那么多讲究,顾乐把球往他方向一丢。
距离估算错误,力气大了,篮球直直飞向旁边站着的女生堆。
张西尧立马弹起来:“小心!”
篮球在即将与那个马尾妹子的头部来个亲密接触时被一只手横空拦住又弹起来接着让人抱在手里。
是叶端。
张西尧对受惊的女生们表达了歉意,继而将视线转向一旁,笑了笑说:“谢谢,又见面了。”
他从叶端手中接过篮球,看见对方的黑色NIKE护腕,他有一双白的。
“学长你好,我叫张西尧,嚣张的张,”他说,“我可以认识你吗?”
两人距离很近,叶端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张西尧鬓角的正沿着下颌流向脖颈的汗珠。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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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安和早上好
确实挺嚣张的。
嚣张不跋扈,让人无法讨厌。
算是正式认识了,看着两人一齐走向休息室,围观的人群伸长脖子垂涎三尺地看了半晌直至挺拔的身影消失才散去。
张西尧拿了水递给叶端,篮球队很富有,假公济私这事儿干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叶端接过来:“谢谢。”
随后拧开喝了一口,喉头滚动。
张西尧顿觉自己也有点儿口干舌燥,错开视线在他身旁坐下。
“学长,上次真挺谢谢你的。这周末你有空吗,约个饭吧?”
叶端把瓶盖拧好,手上的筋微微凸起,继而复平。
“谢谢,不用麻烦了。”
他不喜欢社交,就像不喜欢搓自己老爸掉在沙发下三天的臭袜子,虽然只有过一次。
张西尧个人精儿早推测出他会拒绝,刚能说上话没打算来死缠烂打那一套,耸耸肩说:“好吧,看来我个人魅力还是不足。”
他这话说得让叶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叶端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周末有事儿。”
这个借口一点儿也不高明,张西尧琢磨着,因为周末有事拒绝邀请,那约个没事儿的时间?
“行,”他摸出来自己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那加个微信吧,咱们再约,这顿饭我一定得请。”
表面是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事实上是把人推到一个被动位置。
您好意思不加吗?
当然不好意思。
叶端迟疑了下,扫了二维码加好友。
看见寤寐求之的“一叶”的验证信息弹出来,张西尧迅速通过。
“你已添加了一叶,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随后叶端按下了锁屏,不拖泥带水。
举手投足的细节可以不经意间透出关于本人的个性,张西尧把自己名字发过去,叶端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荣幸至极,”张西尧回答,“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叶端淡淡“嗯”了声。
这种反应张西尧丝毫也不意外,一般人肯定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叶端是一般人么?
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入我们张校草的青眼?
歇会儿两人各自拿了东西洗澡,张西尧草草冲了凉出来,叶端的鞋依旧一本正经地摆在长凳下头,人还在里面。
他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运动短裤,慢吞吞地擦头发,感觉每一丝每一寸水汽都被吸干净,叶端才湿着头发站到旁边。
张西尧身材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一个标准男神必备的都不缺。
他微微侧身,这个姿势把若隐若现的胸腹展现给对方:“学长,等会儿一起回宿舍?”
叶端言简意赅:“好。”
话少没关系,反正张西尧会找话题。
经过操场食堂图书馆,不少小情侣手牵手压马路。路灯已经亮起,投下昏黄暧昧的灯光,地上两道拉长的影子。
说课表社团,聊爱好日常,大部分是张西尧说,叶端听着,偶尔说上几句话。
性格一冰一火,却是志同道合。
无论张西尧说什么叶端都能完美地接上话题,严丝合缝,连张西驰都没如他这般跟自己合拍。
张西尧看微风拂过叶端的额发,这个人他是非拿下不可。
一拖再拖还是到了男生公寓楼下,叶端住3号楼,张西尧住11号楼,一东一西。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今日与君别,共饮长江水。”
张西尧一本正经地叹息摇头。
叶端没忍住嘴角的上扬:“你怎么知道我住前面?”
张西尧继续痛心疾首:“我猜的。”
他看见叶端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些。
嘴角勾起很浅很软的弧度,该如何形容呢,张西尧努力搜刮肠肚里的文墨,突然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
“你见过天上最柔最轻的云朵吗?”
我现在见到了,他想。
笑起来多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
张西尧这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刹住,才认识不久,关系还不到那种地步。
叶端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半了,他说了结束语:“早点回去休息。”
张西尧笑:“嗯,你也是,”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晚安。”
“晚安”二字似乎有种特殊的缠绵与亲昵,尤其是唇齿间酿出来的,带着温暖湿润的气息。
不说再见说晚安,张西尧故意的。
叶端听完看着张西尧的眼睛,那双眼正无辜又有神地眨巴着,他什么也没发现。
对于这个“晚安”叶端并没有给予特别的回应,说了再见后,两人各自转身回宿舍。
张西尧一路咂摸着今日所为,心满意足地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进门钱多多还在打游戏,机械键盘劈啪作响,正在疯狂输出。
“你今天咋回来楞个求晚?”他忙里偷闲地问张西尧一句,然后又说:“哦我在跟我哥们儿说话。”
这是连着麦呢,张西尧回:“等会儿再说,我洗个澡。”
为了和叶端多接触一会儿张西尧牺牲了至少十分钟的洗澡时间,还是不舒坦,干脆再洗一次。
热水从花洒里倾泻而下,张西尧抬起脸来往后撸了一把湿头发。
今儿挺高兴的。
他套了睡衣出来,一扭头没擦干的水甩钱多多满脸。
钱多多已经关了电脑玩手机,抬手愤恨地抹了一把,导致脸上的肉有点儿变形:“卧槽张西尧你他妈属狗的啊!”
遭受辱骂的校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击,“嘿嘿”笑了两声坐床上。
钱多多同学背后一凉,毛骨悚然:“你咋着?”
张西尧说:“我今儿特高兴。”
钱多多没反应过来,这货该不是个傻的挨骂也高兴?
而后福至心灵脑瓜壳一激灵——
“你把叶端钓到手了!”
张西尧万分嫌弃地看他一眼,然后才说:“没,今儿加了微信聊了一会儿,改天约饭。”
钱多多唏嘘一声:“您真牛批。”
张西尧嘴角噙笑地看他一眼,点开了叶端的朋友圈。
干干净净,只有一条网易云音乐分享,毛不易的《一程山路》。
他往下一划拉,没有“朋友只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的提醒。
张西尧手指停在界面上半晌没动,然后点开他分享的歌。
钱多多皱着眉毛听了一会儿,然后评价:“我欣赏不了这种,你咋突然换风格了?”
张西尧平时唱的听的歌都很骚包,钱多多只能拿这个词来形容他,跟本人一样。
他看见张西尧如同吸大烟的纨绔般半眯着眼睛,一幅醉生梦死的模样,然后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
钱多多:“……”
突然想把他脑瓜子打劈。
歌词旋律都不难,张西尧戴上耳机循环几遍就可以上口,等有空可以唱给那人听。
如同昨夜天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
他就在循环的歌声中睡着了。
……
周末,阳光从窗帘缝儿里透进屋里,张西尧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天光大亮。
他把手机丢一边,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对弈。
如果叶端同意赴约张西尧肯定早早就起床打扮,可惜人有事儿。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张西尧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
叶端说有事儿他是真有事儿,要去看望个人。
他起床洗漱一番,取了车钥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父亲还在睡着。
驾照早在高三毕业暑假时就拿到手了,车是母亲送的,今天去看的也是高三毕业时的故人。
永远是故人。
他去花店拿了预订的花,驾车去城郊的陵园。
那里埋葬了叶端的十八岁。
叶端抱着新鲜的白玫瑰走到墓地处,轻轻将花束放到碑前。
碑上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年面庞,脸色阴郁,看得出,他至死都在怨恨这个世界。
叶端望着程淼的照片,重复一句说过无数次的话:“对不起。”
他仍旧记得那个黄昏,程淼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从楼顶一跃而下,随后迅速坠落。
从程淼死后,他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一寸方圆之地,午夜梦回,目之所及的多半是程淼的血。
叶端默默背负着他不应该背负的一切。
“你!你居然还有脸来淼淼墓前!”
女人凄厉又尖锐地声音刺入耳膜,把叶端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往声音来源处看去:“阿姨……”
“你不要叫我阿姨!”程淼的母亲脸色苍白,看上去瘦弱力气却出奇得大,她推开叶端,把人推得一个踉跄。
程淼的父亲冷冷道:“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来程淼墓前。”
叶端低下头,身板依旧笔直:“对不起。”
这句抱歉再次点燃女人的神经,她尖叫着推搡叶端的身体:“对不起能让淼淼回来?对不起有用吗!你永远是我们程家的罪人!”
叶端无话可说,程淼的父亲挥挥手,像是驱赶厌恶的苍蝇般让他走。
“叔叔阿姨再见。”
叶端从陵园出来,胸口发闷,握方向盘的手都有点抖。
这种状态不适合开车,他在车里冷静了会儿才发动汽车向家里驶去。
等红灯的时候手机亮了下,叶端正出神着,没在意。
十点左右到家,父亲还没起,叶端用冷水狠狠揉了下脸,有水进到眼睛里,蛰得发涩发疼。
他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路上张西尧发来的“早上好”。
【作者有话说:人死了跟我们小叶子没关系。
如同昨夜天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是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