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3

让自己站成一棵青年南路的银杏树

小城本来就不大,纵贯小城东西的一条路叫民主路,从民主路的最中点向南北各延伸出去一条路,分别叫做青年南路、青年北路,这几条古老而又年轻的马路,矜持而又按耐不住内心骚动地几百年如一日见证了小城的沧桑和繁华。

青年南北路的两旁种的都是银杏树,没怎么注意是什么时候种上去的,总之不会有太悠久的历史,因为我们上初中学植物的时候有同学拿了几片罕见的银杏树叶大家就艳羡不已,更因为我清楚记得近三十年前我曾和朋友在放学后专门讨论过青年北路路边上叶子独特的树究竟是枫树还是槭树。那时,我还不知道,那种树其实是法国梧桐。

总之,现在路边上全是银杏。

深秋初冬时节,千千万万的金黄色小扇子挂满了树,一阵秋风刮过,

便随着路边店铺里袅袅的乐音翩翩旋转着,落到路上车上,行人的头上,再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上铺成薄薄一层。原本面无表情匆匆赶路的人内心便也随之柔软起来。暖暖的冬阳,缓缓的歌声,相执着手散步的白发老人,带着孩子捡拾树叶的年轻妈妈,组成了小城一隅美丽的风景,定格在记忆的深处。

“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肯定是“不若与人”。果然,人们永远不会甘心让一切美好的东西只属于小众,政府也不可能置群众的精神文明建设不顾,于是临时做出了紧急通告:银杏叶正黄的几天封闭青年北路的交通,禁止一切车辆通行,专供市民欣赏观光游玩。青年北路也有了临时金碧辉煌的名字:金光大道!

这个没有先例的政策让深深感受到政府人性化管理的市民沸腾了!

首先是微信朋友圈被刷屏。整个青年北路犹如沉寂了太久的孔雀张开了尾巴,夸张地向人们炫耀着自己的美丽。全长不过五六百米双向两车道的一条路上,各种色彩,各种声音,各个年龄,各种妆扮,纷至沓来。秦朝武士铠甲矛戟,广场舞大妈墨镜丝巾,典雅丽人旗袍纸伞,时尚达人嘻哈鬼步,少先队员红旗军鼓……让人应接不暇,叹为观止!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农村腊月赶集或是城里春节庙会。原本安静内敛的银杏叶也被撩起来了,妖娆地在秋风中疯狂着。我更惊讶于网络时代人们捕捉信息的速度,我才打开手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人家都已经热闹完回家吃饭洗洗睡了。

青年南北路原本是我们晚上散步必经的路,这几天犯懒也没出去,今晚出了门便想着去凑个热闹,慕名而去看看传说中的“黄金大道”和每天走的青年北路有什么区别。

果然是不同凡响,大老远就听到人声鼎沸。刚从泰山路转过弯就看到人群黑压压一片。路是被封起来了,行人入口处立着几块牌子,分别介绍银杏树,交管部门通告以及提醒市民注意事项。整条路以及人行道上人很多,至少比完整的银杏叶片要多很多倍。才是“金光大道”开通的第二天,树上的叶子已经不多了,因为每隔几步,就有不懂事的孩子和同样不懂事的不是孩子的人,使劲晃动并不粗壮的树干,企图让更多的叶子落下,因为这样拍照效果好!树叶离开了树干很快便干枯了,被众多的脚们踩了很多遍,早都成了粉末,空气中散发出微微发酵的酸甜味和若有若无的腐烂的霉味。孩子们捏起一撮撮树叶末扬撒着,追逐嘻闹着,可怜的孩子,在被认为的大自然里找寻着加了滤镜的快乐。几乎所有的人都比着剪刀手在自拍或他拍,背景无一例外是和自己一样自拍或他拍的人。有几个年轻的妈妈,在粉末堆里翻找着比较完整的树叶,给孩子普及自然常识或完成老师要的标本作业。马路正中有盆花搭起的花架,人们自觉有序排队,轮流在花架前摆出各种pose拍照。街边上有摆小摊推销小饰品的,还有追着游人散发小广告的……完全是盛世嘉年华,一派祥和。

从青年北路出来,横穿民主路就是青年南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灯光,一样的银杏树,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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