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他们离婚了
我的小学生涯结束了，但我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我还要准备县里中学的招生考试。放暑假后我在家如临大敌般紧张准备了两周，到考试时才发现试题很简单不需要准备就会得高分。我很快就交卷走人。
“考的怎么样？”父亲说。
“很简单。”我说。
他松了一口气，但看上去仍然心事重重。
我们先做县里的公交到车站，然后再坐城乡公交回去。一路上父亲都若有所思，我彻底放松了下来，心情舒畅地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时我突然想起妈妈去姥姥家已经很久了。姥姥是个泥瓦匠，在工地上干活时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一只腿摔骨折了，妈妈说等姥姥腿好的差不多就回来。我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好好复习，等你姥腿能走路了我就回来。”她说。
“妈妈什么时候能回家？”我问父亲。
我以为他还会说“等你姥腿好了就回来”，没想到这次他很郑重地看着我，然后很小心地说：
“我和你妈离婚了。”
我知道离婚的含义，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父亲轻声细语地说以后只有他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以后他会常带着我去看妈妈的或者我自己什么时候想去了也可以自己去。
我还是有一点不相信，在我的想象里，他们的离婚是有一项重要的环节的。那就是他们很正式地坐在一起问我，爸妈离婚了，你想跟谁在一起。如果没有这一步骤父母是离不了婚的，所以父亲告诉我之后，我虽然很难过，但还是不肯相信的。
我看着父亲说话时认真严肃的表情，很难相信这不是真的。于是我把头转向窗外不再说话可泪水却在眼眶里默默地打转。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泪流不止。我以前去过几次姥姥家，自己能找得到。回家之后，我才注意到家里已经没有了关于母亲的衣物。一件也找不到，只有母亲平时留下的味道。而当我独自一人在家时那些味道就成了母亲的替代品。
我记得母亲离开家的那个周六早晨，父亲早早地出去了，只有我和母亲在家。母亲做好饭后，隔一会就喊我起来吃早饭。那天早晨我对母亲不停地叫我有一点生气。我气愤地朝她喊：
“好不容易到周六能多睡一会，你跟个闹钟似的吵死了。”
母亲不再说话了，我起来简单地洗漱后就坐在方桌边上吃饭，早饭做的很丰盛。她坐在一旁边给我夹菜边说要我听父亲和爷爷的话，她的唠叨和夹菜让我突然感到烦躁，于是就不耐烦地说了句：
“别给我夹，我自己会！”
她不再给我夹菜了，继续在旁边说，说到最后眼眶通红流了几滴眼泪，她用手擦了擦，但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那时我没有理会母亲的眼泪，不耐烦地说：
“不就是去姥姥家几天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胡乱吃了点就起来说了句：
“我去找小昌了。”
我那时计划好了起来吃点饭就去找小昌，那个周末他正好从县里回来。
我至今想到那天的最后一幕都心痛和懊悔。母亲双眼通红恋恋不舍地看着我，跟着我走到大门外，还不断叮嘱我早点回家，留了饭，中午饿了就回家吃。可惜当时的我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一心只想扑到小昌家。我没想到母亲说的是假话，她所说的离开几天就是永远离开了这个家。
从县城回来不久，我从小昌家回来忘记父母已经离婚了，脱口而出问父亲：
“妈什么时候回家？”
父亲则略带歉意的说：“想她了，我带你去你姥姥家。”
这时我才记起他们已经离婚了，母亲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心里一阵失落，我努力抑制想要涌上的泪水，可眼眶还是被打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