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宓辛传 ——蔡展霖

    地狱历九万年,发生了一件怪趣味的事情。在枯燥无味的长生界里,这算是距帝俊与西王母的联姻,和齐天大圣大闹地府之后,第三件在这无边府域里搅起波浪的大事了。第七殿阎王董和九子鬼母的婚变闹得整个地府都沸沸扬扬,像一滴生水滴进了滚沸的油锅里,“嗞啦”的一声炸开了。

  你看那大街小巷,冥巷鬼楼的某个角落又有一小撮鬼影影影绰绰的聚集在一起深切的讨论着什么,气氛无比的热烈,论到动情处抬手划脚,间或有鬼魅厉声笑闹,尖锐的声浪划破了灰色天空里的黑冥雾,传出了老远老远,好像是要飘出这无边的鬼城里去了。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憧憬。实际上这鬼城看得到头却走不到边,古人有云,望山跑死马,这鬼城就更加可怖,眼看着是百米的距离,事实是即便你走一天一夜却也走不到头,没有那出城的冥令,这座城池就好像一个影子,始终跟随着你而移动,或者说这城里想逃脱的异想天开的鬼魅们一辈子都只是在原地踏步。倒不如看开点,抱着纸醉金迷的心态去享受,可是这无边的鬼府除了清一色的鬼怪,再无其他参照物,生活枯燥无边,简直能闷死个石头。长期以往,倘若有一天要是有一个活人突破那鬼门关进来,一定会吓昏一大片历鬼,并失声大呼,怪物啊,好可怖啊。接着双手抱胸,脚跟高高翘起的跑远了。据说隋朝时期有一个名唤崔钰的凡人就是带着肉体凡身走了进来,吓得那十方鬼魅连连下跪磕头,颤栗哀嚎,建立了威信。又因为此前在人间为官,于是呼在地狱照样被尊为崔判官,与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三人并列并被后世追称为阴律司。

  由此可看这长期被镇压的鬼魅既是闭塞的,又是愚昧的。因此这孤苦寂寥的地府,一有些超出常规的事情发生,就会像投入那湖面的一粒石子,波纹荡漾开来,被无限的放大。

  那角落里也时常有细脖子鬼笑断了头,掉在了地上,要是有好心的小鬼帮他挪回去安在头上就继续笑闹,要是有个别鬼心眼奋起一脚将那圆滚滚的头颅当做足球,踢飞出去。就要冲上前扭打一番,打得肢折臂断,分不清彼此,末了拿错关节就拼凑成了一个滑稽的四不像。

  每每看到街头有围聚的鬼影,不用上前去询问就知道是在谈论此间趣闻。随着时日的流逝,此事情又有了无数流传的版本。今天听说七阎王恋上了一个谪仙,明天又说亲眼见到鬼母和七殿下带着九个鬼子一起去割魂稻,一家甜蜜温馨,有复合的希望。没过多久又说九子鬼母极不守妇道,将鬼子都扔给家里的鬼卒照看,去酆都山奔赴六指琴魔的约会...但事情究竟是如何,始终没个正面的回复。

  直到此事纷纷攘攘的闹了将近三年,谣传终于像狗皮膏药般贴满了冥府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连几岁的小鬼赤裸身子在街头行走,小屁股冷不防的都要遭殃,被人贴上一张恶趣味的小广告,让人看着忍俊不禁,有的还被贴上两张三张香艳的交媾(jiaogou)图。影响颇为恶劣,但对于一干老鬼的“恶行”,家长们却也不责怪,因为那恶趣味的纸张正好可以在便后当做草纸使用,倘若有小孩问津,那图中的男女是在作甚?便答曰,要春灌。也有一些光腚的小屁孩发觉一个鬼鬼祟祟跟在后面,正想往他屁股贴广告的老鬼,会突然一个转身,把人逮个正着,然后自己还嘎嘎嘎的乐得满地打滚,那白惨惨的小脸显得格外绿油,倒像那人间刚刚拔禾长苗的青稻田,有一种丰收的寓意,不过这回家长们可也不干了,从那人间祭祀烧来的童男童女身上抽出一根细竹条来,就往那满地打滚,弄得脏兮兮的乐呵小屁鬼身上招呼。然后那沾过烟火气的童男女被抽了竹骨,吃痛就会学着那送葬的子孙般那般似模似样的哭泣,那小屁鬼就也跟着哭,到后来这地府原本只会像狼一样嚎叫的鬼厉竟慢慢的也学会了哭泣。所以在那七月十四偶尔有机会溜出冥府的鬼魅,遇到凡人一般就要对他哭上一鼻子,在他们的眼里,哭泣就像是凡人的语言和沟通方式。哪知道这“善举”往往要把那时运低的苦命人活活吓死。由此这鬼魅行凶的臭名也就越来越昭著。这些意外死亡的魂灵寿阳未尽,又回天乏术,一时半会的投不了胎,就专门在地狱里借机报复祸害地狱里的原住民,专挑那稚嫩的小鬼下手,让地府一时人心惶惶。不过老鬼们也不是没有办法,专门耗费巨力建造了一层鬼窟来囚禁那些短命人,这就成了十八层地狱的雏形。只不过随着被吓死的魂灵越来越多,弄得那些监牢鬼窟拥挤不堪,一层又一层,足足修建了十八层,还是戾气滔天,这才实行了宵禁,为的是节约鬼力物力,往后就是鬼节也不让冥府里的鬼魅溜去人间嬉耍窃取供奉了。这倒是那人间凡人们的一桩福祉,时运低的人犯不着无缘无故的被那白脸红腮的贪玩鬼给活活吓死,有了更多迂回的余地。当然这也是与当年那帝俊和西王母的姻亲有关,帝俊与西王母功德圆满时曾下令赦免了对人族的奴役,并且让人族也有机会得道成仙。这积年累月的,人族也出了几位举足轻重的大罗金仙,这当中有骑牛的老子,还有那炼丹的老君等等....

  随着他们地位的水涨船高,从此这人类也逐步改变了被奴役的命运,响应号召,杀四害,打碎奴役的枷锁。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冲向新世纪,翻身起来当家做主人了。

  一朝得势,为了报复当年被欺压的仇,人族的大罗金仙们还曾经暗地里培养了一只猴子在地狱历五万年,闯将进来,殴打鬼将,篡改生死薄,将冥府闹得鸡飞狗跳,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然后才被背后的巨头故意镇压。而今又设立地藏王菩萨坐镇地府,让人族的恶人死了才流放到那穷山恶水的十八层地狱里受罪,好人则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这地府的原住民恶鬼犯了事也要被抓到囚牢里去,下油锅,上刀山,不再无人看管,逍遥法外了。因此在人族当年的帝俊与西王母的联姻被传为一段佳话,载入史册,所以最早的人民就开始供奉神位,延续至今。不过这都是些很久远的事情了,除了眼前这番趣闻,其余的多半已不可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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