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
对于我来讲
李子就是爱因斯坦
小时候他发明一种
可以不用钱买的零食
可以不用钱买的玩具
消磨掉了我所有闲暇时光
我终于 不害怕别的孩子
我请他们到我家做客
我有了伙伴 我们只爬李子树
我爱李子 爸爸妈妈也爱
亲戚也爱 老师也爱 同学也爱
城里好多好多人也爱
于是他们长满了我家的田园
爸爸妈妈早起 几大背篓的李子
兴奋十足的弟弟 在家守李子树的我
李子一出门 就变成一切
妈妈在床头数钱 爸爸在厨房煮鱼
我悄悄咪咪地再翻了背篓
沙琪玛 豆干 粉红的凉鞋
后来
他发明了争吵 跌倒 青色的瘀痕
在电话的那头踩踏我的心
他是不争气的象征
雨水太多了 李子太涩啦
树又被风挂断啦 李子都在地上碎啦
价格太低啦 市场的老婆婆太坏啦
今天的李子卖不完啦 儿女的学费又该交啦
妈妈又因路滑跌倒了
李子老了坏了 接连不断地涌出疼痛
大多东西坏透了 才看到一点好
这个时候我逢人就吹嘘着
你们谁都不曾见过的美
几百颗李子树联合起来
在繁茂的春天 做了最大的牺牲
涤荡了所有污浊和阴郁
一眼望不尽的白色的云海
低低地浮在贫穷的村庄
也会有蜜蜂和蝴蝶吮吸琼浆
我就走在父亲铺就的青色石阶上
风动 云落一场雨 湿了满身
李子还会发明什么？
没人记得了
他们被遗忘在田野
路人偷食 孩子远去
在这个时节 绿油油地低垂了头
村庄里没有人敲门 没有人呼喊
爱因斯坦就永远没有了发明
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