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们双水村的金河之夜
（秀莲体）
作者：远心
金河里有金子里？不是那么回事，这黄土地还能种出个金子来？金河是俄们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创业学院南边的大黑河。大黑河可不是一般的河，在乌盟那边是从东向西流的，唐诗里的大黑河，“岁岁金河复玉关, 朝朝马策与刀环”，那是战争与荣光并存的边塞。如今，俄们双水村就坐落在大黑河北岸。
双水村的乡党们，还记得不？去年冬里，咱们举行了“金河之夜”诗歌朗诵会。俄、少安、彩凤，那晚都参加了。嘿嘿，不满你说，俄那天跟一帅哥娃娃一起朗诵了俄写得伊甸园什马的，还有华尔兹伴舞，那时候观众朋友们都不知道俄是山西村里头土生土长的，都以为俄是伊甸园飞来的尼。
俄，彩凤，少安，一路向创业礼堂，都不邀而同地想到了金河。俄们仨决定，以后当金河之夜的钉子户，只要开场了，俄们就来。这不，双水村的金河之夜上场了！
八个化妆师，都是学生娃，俄不知道她们是哪个化妆学校的。拿俄们脸练手带赚点外快，一般来说，俄们双水村做事从来不吃亏，便宜够本，不毁容就行！俄的妆化了两个小时，徒弟化错了师傅又卸，卸了又化，俄那天生的咪咪笑眼硬化成了大瞪眼，花眼眼不会笑有啥用呢么！妆化地腰酸背痛。只听王导在台上喊，秀莲，秀莲呢？秀莲干啥去了？往下一看看见了俄，说：秀莲的妆还没化完呢？这个妆化得可够长了！妆化完了，张莉又给俄编小辫儿，急得来来。
晚上八点多，双水村的村民们终于上台了。几声黄土地上的苍凉调，把金河之夜带到了黄河边。收工了收工了，羊倌先生出场了。樊运景博士一身白羊羔皮，包着头巾，拿着羊鞭，一张黑黑的憨厚的笑脸对着台下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哎呀，这个羊倌真喜人呢！俄第一次看见他排练时这么一笑，立刻被俘虏了，这个男博士樊运景，脸上太有戏了。任何一个小角色上台以后都是主角，哪怕只是一露脸，有戏就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形象。果然，掌声雷动啊，俄们双水村，一鞭子打响了。
第一幕，俄在后台窗户上看戏。只见同学来宾和领导同志们都坐在一米来高的小圆铁凳上，平地里挤在一起，人头攒动，热气腾腾。俄一想，这跟俄小时候在河北乡村看大戏的场面太像了。那时是长板凳，老人娃娃媳妇姑娘小伙子大男人，全村人都挤在大队场院里，相比之下，双水村这规模更大了，足有1000多人，各界来宾有80多个，闹大了，崽是闹大了哇！
少安在大树下一个人闷着，两个婆姨出场了。哎呦妈呀，这俩双水村的婆姨太典型了。她俩一出来就爆棚了，全场掌声雷动。彩凤真穿了花袄袄，手里拿着粉头巾，翠香穿着蓝底子白花花套装，粉头巾围在头上，圆圆的脸，她俩比坡上的野花更灿烂，比庄稼地里的瓜果更鲜艳。翠香一出口，乌盟话，嗓门大，放得开，彻底成了婆姨，笑得观众们都顾不上鼓掌了。俩女人一对话，说起少安跟润叶，少安想婆姨哩。彩凤那小眉眼小细嗓小闲话，翠香那大嗓门大尺度大腰眼，两个浑圆丰满又各显风骚，骚情万种的婆姨简直是完美的一对。俄服了你们了！双水村的八卦婆姨形象演绝了。这戏抢得，羊倌都失色了。
俄们村那逛鬼，莫看见他小舅子，唱着信天游出场了。你们不知道吧，那是俄们新闻系系主任高炜，十大几年的老主任了，平时一本正经，一个多么精干敬业的老主任。这回摇身一变，米色长风衣披着，戴着大墨镜，又卷又长的假发，花领带脖子下挂着，吃着花生米走着逛鬼的轻浮而流里流气的步伐，一出来，就把学生娃娃们的眼球和心灵震撼了。大家初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出是高主任演得，又是那么有特色入角色的逛鬼啊，笑喷了，手都拍麻了。逛鬼一出口，地道的方言，高炜老师本来就会说，说得老逛荡了。逛鬼是俄们双水村的一座高峰，无论他的词这次记对了还是记错了。对了，他忘了拿道具假耗子药，一掏兜没有，还潇洒应变，说耗子药卖完了。逛鬼是俄们这出大戏最光彩照人，性格突出的形象，表演效果甚至超出剧本设计。俄向逛鬼致敬！
俄的情敌润叶出场了。痛苦的少安哥欲罢不能，纠结的润叶欲语还休。那麻缠得呀！俄发现了，文新院的学生娃们，根本就不在那个笑点上笑，就在那个抱上笑！润叶两次抱住要走的少安，全场笑做一团。小兔仔仔们，你们笑甚了？润叶抱住少安，有那么搞笑吗？你们没抱过是咋的？还有，秀莲呢，你们笑的时候想过俄秀莲吗？俄的心啊，巴凉巴凉地。
幸亏有明大义的福堂叔，一句狠叨叨的“俄不同意”，打断了这对苦命鸳鸯的伤情。福堂叔今晚长了络腮胡子了。说实话，俄不太喜欢，俄喜欢福堂叔那白净脸上的霸气。吴拴虎老师今晚是豁出去了，做了一回恶人。把少安数落得恨不得掉头跑下去。
少安，俄知道你难！看看你这戏重的，第一幕太长了。你为了演戏，背了那么多台词，要不是你这个超级男主角的吃苦耐劳，背词串戏，俄们双水村两个星期绝对拍不出这么好的戏来。善唱摇滚的鄢冬，如今唱起信天游来，也是杠杠的。俄看着你戏份那么重，心疼得哩。十天来，硬把个87版男博士排成沧桑刻板的大哥了！嗓子哑了，哭得脸都黑了，所有人背台词第一句差不多都是少安，俄都不知道你是主角还是串戏的了！下次再拍，可要给你减负，俄心疼俄家少安。
第一场看完，俄赶紧穿衣服去。看着翠花彩凤逛鬼演得那么出彩，俄心里滴溜溜转着，这演戏得有戏啊，得设计有意思的动作丰富角色。俄台词少，出场短，得抓住一切可能出戏。
为了修理文新院这帮起哄的小兔仔仔，俄想了个办法抢戏。让你们笑，俄跟少安说，抱俄的时候一定要猛、烈、快、狠，时间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吧，把仔仔们笑晕过去！俄还假装害羞，一出场就贼溜溜地看观众。俄还有个绝活里，就是俄的山西话。说来话长，14汉语的李敏演了西游记里的小白，就是白骨洞里那个白骨精，最近，真成了精了！她用山西话给俄发语音，把俄那仅有的三句话台词演绎得滴水不漏，笑死个人。我听了有上百遍，还让她做好保密工作。
这金河之夜，依俄看，就是抢戏之夜，你们逛鬼兰花翠香演得好，俄秀莲也不能示弱。只听俄的山西话一出口，全场爆笑。“少安，俄知道你难。俄不怕吃苦，俄喜欢你这个人！”笑得娃们抬不起头来。“以后你笑，俄跟你笑，你流啥泪，俄都替你抹！”笑得娃们都趴凳子下了。润叶上台，跟俄说“秀莲嫂子，你今天真漂亮，你比俄有福气”，俄悻悻地回了一句：“你是城里人，你比俄有福气，俄和少安都盼着你将来找一个好男人。”说完，俄一转身，一撅嘴，醋缸子打了。说实话，原来只是“俄盼着你……”，俄一想，得把少安拉上，让她死了那份心，俄就说了个“俄和少安”。这些词，王导写出来后，俄又细细打造过。俄还想了一个招儿尼，下回我说完一转身，一跺脚，让你们笑个够！古往今来，爱情都是自私的，润叶，你没有什马对不起俄，莫办法，你来错地方了。“少安哥少安哥”，瞅瞅你叫的，还“俄的少安哥”“你是俄的少安哥”，行了行了，少安，俄这辈子不叫你哥，每天跪八个搓板！
俄出了点儿小故障，第三幕俄的台词：“俄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咋家日子好了。”群众们笑翻了，关键是前排那一溜校领导同志们，拍着手笑得，俄看着实在受不了了，俄笑场了。后来赶快收回来，说出了下一句:“你光荣，俄也跟着高兴。俄秀莲莫嫁错人。”尤其最后一句，成了经典了。第二天下课后走廊里，女学生们互相抱着，就说这一句：“俄秀莲莫嫁错人。”俄知道笑场不好，影响俄的喜剧效果。不过下来以后少安跟俄说：你笑场那会儿太灿烂了。嘻嘻，不瞒你们说，只要少安喜欢，俄下次还给他笑！
俄爆个料，今晚99新闻的女同学来了五六个，各自带亲友共计十余数。俄回来一想，闹了半天揍是来看逛鬼的！逛鬼，你今晚爆棚了！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子们都睡不着了，魂让你勾走啦！兰花啊，关键时候逛鬼他抢戏啊，你的命咋这么苦呢？逛鬼，你可不能回头啊，回不了来，那么多粉丝追尼！咱戴上墨镜，披上大衣，松了领带，继续出个逛哇么！唱着你那小调：二妹子好来实在是好，走起路来就像那水上飘……
兰花花啊，你一上台那是一声哭号一跺脚，一抹眼泪一扭腰，你就是那样把逛鬼拿下的？兰花花，你看看你这一晚上，又哭又闹，又拉又抱，这以后可咋严肃尼？咋管文新院那帮贼呼啦娃子尼？娃娃们全靠你训练呢！什么团啊党啊学生会啊，包括这话剧节，不是你天天严厉要求，咋能搞这么好了？每次学生活动后，学生会工作人员比演员多几倍。兰花花，你以后还得继续修理他们啊！这苦命的人人啊。
兰花其实心可软啦，演戏后她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段话，看得俄感动的，她说：感谢敬爱的王导，朱书记说“一个小时浓缩了一个世界”，可是这一个小时背后有您多少艰难的付出，想到您腰痛卧床时趴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写剧本，我就想哭。想到您又把改改划划千百遍的手写剧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到电脑里，我还是想哭。太多的感动感慨！我们演的是平凡的世界，但是背后全是不平凡的故事！
兰花，你就心软嘴硬吧，俄们都知道，文新院的娃娃们，你懂的？
少平兄弟，俄一直有两句话没跟你说出来。你演得太投入了吧？哈？还润叶姐咋办啊？你说咋办？你说说！还扔书包，还流泪，你以为你演的苦情戏啊？小叔子，俄跟你说，你是偶像派的，跟晓霞那么一站，台上那么一跑，就能上海报啦，上时尚杂志封面啦！润叶的事你就少掺和吧。俄放你远走高飞，向着理想的神圣和爱情的庄严，飞翔吧。
不过话说回来了小叔子——姜德军复旦博士，你真的很有爆发力，又能文艺又能土坷拉块，长得又高又细气好看又贴地气，你有演男1号的能耐啊！不过今年，在舞台上，少安还真像你哥，个儿没长起来，还那么敦厚，挺胸叠肚的，就是个大哥样。你受委屈了，今年你就不要争风吃醋了，以后的醋秀莲嫂子给你做！
最后全体扭秧歌，终于把情绪推到了狂欢的风口浪尖上。杨文利老师扭得欢啊，全场都搅合活了！王导和刘主席也上场了，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俄们的英雄们。
戏是演完了，可俄失眠了，双水村一片夜的寂静，只有蛐蛐儿叫，不闻马蹄声。金河多水荡漾着月光。微信群里双水村乡党们不停地兴奋地冒泡。俄们双水村也玩微信了。王书记和王导他们又去喝啤酒去了。俄秀莲彻底失眠了。睡一会开灯写一会。俄又开始畅想未来了。润叶说：下回咱们写个现代戏吧，你写。俄专门吓她：俄写《金瓶梅》。她问俄你演谁，俄说俄演潘金莲。润叶无语了！
其实，俄第一个想演的，是孙书敏和马骐那样的花红柳绿的育龄妇女们。经过反复申请和讨论，演戏过后，王导同意剧本里的妇女甲取名翠香，也就是孙书敏演的那个婆姨。孙书敏高兴得啊，笑得更大声啦。身上带着奶孩子的光辉，脸上带着富态的妇女笑，笑得哇哇地，合不拢嘴，没心没肺的，从头到脚都是戏。学生娃们高喊：马骐老师，独领风骚，数百年！马骐老师是黄土高原上最辣的婆姨！俄发现，演戏就演搞笑的，逛鬼啊，二爸啊，阿Q啊，人们印象最深，最有味道。舞台上要想活，必须要有这些喜乐角色，这些小角色能使整场戏精彩起来。
第二俄还想演润叶那样的。你们不知道哇？俄脱下新媳妇的红袄，穿上长裙就能扮文艺范儿。润叶不懂诗，不算文艺，顶多是文静罢了，俄还会写情歌对唱里。不信你问问少安！
第三俄想当专业服装道具师。你看看，刘寒娥主席，塔娜，欢欢，开上车去了村里，把刨地的锹锄头都弄来了，还搜来了破筐破篮子。刘主席拿来了结婚时候的棉袄，因为没有棉裤配着穿，最后选择了孙书敏结婚的一套红袄红裤。不过，舞台上，那套红衣服太反光了，锃亮锃亮地，下次要演俄还得再选一套。俄指着一个有洞的大破筐说：这是拾粪的？孙书敏哈哈地说：窟窿那么大，没有那么大的粪！
俄想找个专业配乐师，跟他一起做话剧音乐，作曲选曲编曲，把音乐和角色融为一体。俄还想……哎呀呸，别想了别想了，你还能做个甚？戏都是边演出边磨练修改出来了的，这几年草原文化节看二人台啥的，剧本故事都很弱，没劲，真不如俄们双水村这个《平凡的世界》，这次，俄们村的演员基本本色演出。像二爸，平时就是半普通话，缩着脖子略弓着腰，打着补丁看着报，那台词啥的就是他的呼市话，太贴切了。俄相信，俄们要是全国巡演，一定会越演越好，剧本也会越改越完善。
可是内大文新院的博士教授们都去演戏了，文新院的课程怎么办？科研怎么办？年终考核怎么办？双水村的烂包日子还能再烂下去吗？俄秀莲不怕，俄会做醋，大不了俄带上少安回山西做醋去。双水村的村民们怎么办？哎呀妈呀，俄这想法太不务正业了！可不能！可不能呀！
俄唯一不想当的是导演，王芳教授这导演太辛苦了，压了葫芦起了瓢，俄们双水村的婆姨们不好惹，女人这群叽里呱啦的鸭子们太难管，尤其是文新院的女人们，贼能说，说不完的话话，都还以为是自己的课堂呢。全靠王导有老资格，每次胳膊挥舞，指着鼻子就骂，王书记全力配合，扫荡千军，这才勉强压住这帮娘儿们。
说句实在话，俄还想演新娘子，还那么直愣愣地表白。这次，娃们再笑那么憨，俄就把台词停下，问一问：笑甚了笑甚了？有啥可笑的？娃们学着点，女人想找下个好男人不容易，看上了就追，追下了就得这么表白，然后让男人死心塌地，用温柔杀死他看别的女人的贼心，用憨愣煞住他乱跑的贼胆，把他当成地球一样好好修理着。俄就不信，这地里还能种不出个金子来？
你看看，这金河之夜，河面上金光闪闪，在突然降临的西北风里跳跃，这不是金子是啥？原来如此啊，哈哈！
拍戏这个事儿，俄得学着喊stop-stop，再这么拍下去，演下去，俄们上课都不知道胡说些甚来！方言也不知道是说山西的、陕西的，还是河南的、唐山的。彩凤啊，那是你的特长啊！
明天是周一，俄们正式上班啦。俄已经两周周一一二节准备去听听少安的课，明天又去不成了。俄估计得写到天亮去，莫办法啊，满脑子里词往出蹦，蹦得俄眼花缭乱！蹦甚尼！就欠彩凤跳出来插着腰指着鼻子骂：蹦甚尼！蹦甚尼！还让不让人过年来！
2015年5月17日夜，完稿于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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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语远心
远心，2004年出版诗集《月的下弦》，2013年出版诗集《一条草游蛇的故乡》。QQ：632538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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