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奶奶身边睡着长大的,自从记事起每当夜里我被噩梦惊醒时,都是奶奶用她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哄我入睡。每当天黑我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的时候是奶奶走在前面驱赶我所害怕的妖魔鬼怪。
一直到我上了大学,要远离家乡时才和奶奶分开。记得大一刚去那会,我总会在半夜里呼唤奶奶,有时甚至都会吵醒酣睡的室友。这让我至今都觉得对她们有所亏欠。在室友眼里我是一个特别恋家的人,几乎每次放假我都是最积极回家的一个。因为我特别想念家里的奶奶,特别想念夜晚有奶奶在我身边的那种安全感……
毕业之后由于在等单位的通知,而且父亲不让我去做兼职,所以我一直在家里,一直在奶奶身边,白天、夜里几乎是形影不离。
然而,人总有老去的一天,总有生病的时候。在我印象当中从来没有进过医院的奶奶有一天突然晕倒在地,家里人都吓坏了,赶紧叫了救护车,奶奶第一次住进了医院。她出院后家里人不放心夜里奶奶一个人上厕所,虽然我一直和奶奶睡可是在家人眼里我毕竟还是孩子,难免会照顾不周。于是家里决定让妈妈在晚上照顾奶奶,为了让奶奶睡的舒畅我只能到另外一个房间去睡。
就是今晚,没错,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到家人分配给我的床上去睡觉了。奶奶已经在床上休息了,妈妈还在忙,我便先躺在奶奶身旁。可能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奶奶睡着时总是在抽搐,她的手一动一动的好像要去抓什么东西一样,我把手放进奶奶的手里,她的手便不动了。奶奶的手心还是如我上学那会她为我捂冻红的双手那般温暖。只是她的手现在又黑又瘦,手背上的青筋是那么显眼,一片一片的黑斑布满了她干瘦的手背,抚摸着奶奶的手背就像是抚摸干枯的树木。我用胳膊搂住她瘦弱的身躯,就像每当我被噩梦惊醒时她哄我入睡般那样轻轻拍着她。看着奶奶憔悴的脸庞我的泪不知不觉中滚落下来,这么多年奶奶一直是那么顽强,在她身边我一直都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就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需要医生和家人为她驱赶折磨着她的病魔。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奶奶,我马上就要工作了,我真的好担心,不知您的能否等到那一天……
我不想和奶奶分开睡,因为我怕和她一起睡的机会不多了。可是我又怕晚上照顾不好奶奶。妈妈已经在催促着我快去睡觉,我知道我不能太过于矫情了。这时奶奶睁开了眼睛,她的声音弱弱地,催着让我快睡觉。她以为我今晚还是和她睡,把被子使劲地往我身上扯……我知道奶奶也习惯了晚上有我的陪伴,一会奶奶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我慢慢把手从奶奶的手里抽出来,又轻轻地拍了几下她。我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轻轻地、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