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
爱一个人九百年时间，又长又短。
如果有一种爱可以超越时间和生死，那一定是清玄对扶苍的爱。
夜色笼罩的凌霄阁，两道人影在床幔中忽闪忽现。
空气的温度上升到极致，清玄重重呼吸着，眼神迷离地看着卖力的男人。
“扶苍，扶苍……”她深情唤着他的名字。
她的扶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族太子，也是她爱了九百年终得嫁的夫君。
扶苍薄唇勾起一抹寒凉的弧度，手中的力道加重。
“太子妃，半个月不见，你真是越来越贱了！”冰冷的话语，饱含着满满的恨意。
猝不及防的话语，让沉浸在亲密包裹中的清玄心如刀绞。
九百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自己……
清玄眼眶无法扼制地泛红，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扶苍粗鲁的动作无情打断。
“听说你不仅跟你父亲帝君告状，还找天帝告状，说我九百年来碰你的次数，寥寥可数？”扶苍无视清玄眼中的酸楚，嗓音寒凉刺骨。
没有得到清玄的回应，扶苍怒火猛蹿，直接伸手掐住她雪白的颈脖，看着那张巴掌大的脸渐渐涨红。
“嗯？太子妃，清玄殿下？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要杀了我在意的女人？”
清玄承受着他的暴刑，酸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不是……我没有……”她艰难解释。
扶苍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松手起身，眼底满是憎恶。
“清玄殿下，堂堂帝君之女敢做不敢认，真令人恶心！”
他甩手离开，再也没有回头去看榻上，那个被自己摧残得满是伤痕的女人。
“嘭”的关门声，像诛仙剑一样扎进血肉。
清玄顿觉浑身上下，传来钻心刺骨的痛感。
九百年来，他留给自己的，永远都是这样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夜无眠。
清玄在凌霄阁中坐了一夜，都没能等到扶苍回来。
她隐去脸上的落魄，让自己像往常一样，恢复尊贵优雅之态。
贴身伺候的仙女小青端着早膳走进来，恭恭敬敬对着清玄行了个大礼。
“给太子妃请安。”
说罢，她放下食盒，便退到一旁，不敢抬头去看清玄。
传说，扶苍太子的心上人玉女雪鸢就是被清玄殿下害死，那残害手段令人发指，扶苍太子耗了三百年修为才保住雪鸢姑娘的仙体。
所以这九百年来，扶苍太子和清玄殿下的感情一直相敬如‘冰’。
小青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这清玄殿下用毒辣的方式给残忍杀害。
“太子人呢？”清玄洗漱完，一边用膳一边问道。
小青唯唯诺诺的反应，清玄看在眼底。
“他……又去了忆雪殿？”
小青点头，大气不敢出。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清玄轻叹一声，对着小青摆了摆手。
放下青碗玉筷，清玄再无一丝食欲。
忆雪殿——
是扶苍在玉女雪鸢死后特意建造的宫殿，命人从极北苦寒之地运来万年玄冰，建造了水晶冰棺，用来存放雪鸢千年未腐的仙体。
雪鸢——
亦是扶苍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
02章
清玄苦笑一声，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她爱了九百年的男人，日日都在思念别的女人……
想起扶苍在千年之前大战魔族，身受重伤还未痊愈，不能在那种极寒之地久留。
清玄叹了口气，将流星鞭缠腰，御风而行，朝忆雪殿赶去。
云雾缭绕，层峦叠嶂。
忆雪殿门前花草摇摆，鸟儿欢鸣。
相比她一直居住的凌霄阁，要热闹温馨得多。
清玄朝宫殿里走去，远远看到了腰悬长剑、身穿白衣的扶苍，正对着被蓝光仙术笼罩的冰棺发呆，眸光中满是悲恸。
九百年了，他看雪鸢的眼神从未变过。
看自己的眼神，却是愈发厌恶和憎恨……
“扶苍。”清玄嗓音微颤，朝前走了几步。
扶苍晃了晃神，转眸看向她的眸子暗沉了几分：“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个女人的存在，会惊扰雪鸢的美梦。
清玄心口的窟窿又开始隐隐作疼，她卑微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哽咽。
“这里太冷，对你身体不利，跟我回去吧。”
千年玄冰的寒气充斥了整个宫殿，若不是被仙术笼罩，只怕方圆十里都会凝结成冰。
清玄进来没多久已经觉得手脚冰凉，更何况扶苍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夜。
“冷？你觉得冷吗？”
扶苍冷冷扫了她一眼，步步逼近。
他走到清玄跟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透着丝丝暖意，但说出的话，却让她彻身寒凉。
“雪鸢在这冰棺中躺了九百年，你觉得她冷不冷？”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从他嘴中亲口道出，清玄的心口猛地一阵抽搐，密密麻麻的绞痛瞬间袭来。
她艰难吸了口气，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九百年的相伴，你对我当真没有一丝丝喜欢吗？”
清玄的声音，是那么卑微，透着万千恳求。
她想，哪怕这个男人骗骗自己也好，她也不妄这近千年来的付出……
清玄的脸上泪痕交错，那清瘦又倔强的样子让扶苍有些精神恍惚。
他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怜惜之情。
但转瞬，他便立即撕裂那怪异的情绪。
可笑，自己心爱的雪鸢就是被眼前这歹毒之人害死，他不能被她此刻柔弱的外表欺骗！
想到这里，扶苍心中的愤怒之火燃得愈发猛烈。
他凝聚仙气于掌心，对着清玄重重一挥——
没有任何防备的清玄，就这么被他甩出了忆雪殿！
她趔趄倒地，碎裂的石块和荆棘扎得她血痕累累。
“滚出去，别脏了这里。”屋内，传来扶苍用内力发出的警告。
清玄狼狈瘫坐在地上，瞬间泪如雨柱。
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头，都散发着剧烈的疼痛。
这种痛，比她当初在罪柱上替扶苍接受九天雷罚要更锥心刺股。
清玄再也忍不住，喉中涌上一股腥甜。
“呕——”
刺眼的乌血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素袍衣裳。
清玄抬手紧紧压住心脏位置，想缓解那里的疼痛。
凝聚上万年修为的三滴心头血，她为了救扶苍已经失去了两滴。
这九百年来她没有好生休养，最后一滴心头血不足以护自身仙体。
再不闭关修炼，她真的时日不多了……
03章
清玄艰难回到凌霄阁，已经面色苍白，头冒虚汗。
仙女小青慌忙前去将她搀扶入屋。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小青看着清玄衣裳上的血迹，慌忙拿出仙丹，就着温水让她服下。
随着仙丹入肚，清玄身上的擦伤印子渐渐消散，但胸前衣襟上的血渍，依旧触目惊心。
“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清玄对着小青吩咐，没有多言。
小青慌忙点头，看着自家主子，眼中满是担忧。
休整几日，清玄的身子稍稍好转。
这阵子，扶苍一直没有回凌霄阁，也没有担心过他那一掌有没有伤到自己。
这个本应他们婚后一同居住的地方，却成了清玄一人的相思地。
收敛心底的失落，清玄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一个人看仙册，一个人练仙术，一个人吃饭睡觉。
九百年时间，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来自骨头里的孤独。
可是心脏时不时传来的绞痛，却让她有些恐慌和害怕。
再过些日子，若她跟那冰棺中的雪鸢一样无法醒来，扶苍会怎样？
谁来照顾他那挑剔的性格，谁来照顾他被魔族大军伤过的身体？
他会不会，也为自己铸造一副用万年玄冰打造的冰棺？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清玄恍着神，屋外传来一阵仿若银铃般的清脆女子笑声。
她起身走到窗口，看到了刺眼的一幕。
扶苍用仙术变幻出五彩斑斓的蝴蝶，逗得凉亭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咯咯直笑。
而他的脸上，也有着清玄从未见过的柔情宠溺。
那个女人，清玄认识，是雪鸢的妹妹雪棠。
自雪鸢死后她便无依无靠，一直被扶苍当做侍女陪在身边。
到底是侍女，还是因为那张跟雪鸢相似的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心，被狠狠刺痛！
清玄关上窗，用灵力将房间笼罩，也将外面的声音阻隔在外。
她不要听，也不要看到自己丈夫对着别的女人温柔似水！
两行热泪从脸颊滑落到地上，清玄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
……
入夜。
冷清的阁楼中，只有熏香炉散发着淡淡清香，袅袅烟雾缭绕升腾。
“叮叮……”
一阵清脆的铃铛响由远及近，面容姣好的雪棠摇摆着婀娜身子，走进了清玄的殿堂。
“雪棠见过清玄殿下。”雪棠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
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女人，清玄依旧翻阅着手中的仙册，不打算搭理她。
“清玄殿下是生气小仙没有唤您做太子妃吗？太子哥哥说了，他心中的太子妃只有我姐姐雪鸢一个，命我不得那般唤您，还请不要介意。”
雪棠没有得到清玄的回应，便自说自话起来。
清玄蹙了蹙眉，神情冷漠地扫了她一眼：“有事直说，本宫没功夫陪你闲聊。”
雪棠一怔，没想到清玄会这般不近人情。
她转了转眼眸，浅浅一笑：“这几百年来，太子哥哥不是去忆雪殿陪姐姐，就是不分昼夜地陪着我，清玄殿下独守空房这些年，受苦了……”
雪棠话里行间的轻蔑嘲讽显而易见，清玄放下手中的仙册，面上波澜不惊：“本宫从不跟死人较劲，倒是你无依无靠怪可怜，以后等你寻得一门好婚事，扶苍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清玄脸上淡定得没有半点怒色，让雪棠再也无法抑制住胸膛里燃起的嫉妒之火。
“以后？你都纠缠了太子哥哥九百年，还没让他正眼看你一回！清玄殿下，你不觉得自己很下贱吗？”
清玄怔住，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雪棠心生一计，瞄准清玄身侧的流星鞭，袖中玉指一转，那流星鞭便‘嗖’地朝她挥来！
“啊！”雪棠惨叫一声，流星鞭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勒出了道道血痕。
“小仙知道殿下容不得姐姐，可姐姐已经死了，现在殿下还要对小仙赶尽杀绝吗？”
清玄错愕听着雪棠的胡言乱语，站起来准备收回莫名失控的流星鞭。
但她还来不及运转灵力，一道凝聚蓝光的长剑就直直捅进了她的胸口，鲜血瞬间四溅！
04章
“呲”刺入血肉的声音。
清玄不敢置信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轩辕剑，又艰难抬眸看向那个撞门冲进来的男人。
“雪棠，你没事吧？”扶苍搂住雪棠柔弱的身躯，神情中满是焦急。
流星鞭已经被他用仙术甩至一旁，雪棠雪白的纱裙满是血痕。
“太子哥哥，好痛……”雪棠哭得梨花带雨，话说一半便直接晕了过去。
“别怕，我在这里！”扶苍用仙术护住雪棠还在渗血的伤口，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整个过程，他完全没有转眸去看踉跄倒在一侧的清玄。
一眼都没有。
“扶苍，我……”清玄虚弱唤道，她已经撑不住了。
“清玄殿下，你是嫌当初害雪鸢一家还不够惨吗？”扶苍走到门边，眼神嗜血地看着倒地的女人。
清玄缓缓摇头，她的仙器流星鞭伤到了雪棠，又被扶苍亲眼所见，就算她再多十张嘴都无法解释清楚。
“你最好祈祷雪棠不会有事，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这句话，扶苍便抱着雪棠转身决绝离开。
清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呼一吸间都是撕裂般的痛楚。
扶苍，这九百年来，你哪怕有一秒让我好过吗？
她闭上眼，任由胸口鲜血的流逝……
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清玄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上，房间里萦绕着浓郁的药香味。
她抬手在拂过胸口，剑伤的疤痕已经荡然无存。
只有药仙的神药才能迅速治愈仙器带来的伤痕，但那神药极其难炼，百年才能炼制一颗。
又是谁为自己去求的药呢？
清玄恍了神。
“嘎吱”房门被人推开，一身寒气的扶苍走了进来。
他眼眶中布满了红血丝，像是许久没有休息好。
“为什么要伤雪棠？”他站在床边，开口便是质问。
清玄艰难坐起来，面色依旧苍白。
“不是的，我没有……”她努力想解释当时的情况，但扶苍却没有给她机会。
“够了！又是狡辩！你杀了雪鸢让我痛苦近千年，现在又要至雪棠于死地，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扶苍眸中蒙着寒霜，尖锐的语气仿若冰渣。
清玄眼底满是苦涩，她痛苦地蜷了蜷手指，近乎哀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扶苍，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伤她，就这一次，你信我好不好？”
看着这个满脸是泪的女人，扶苍心头蒙上了一层异样的感受，像是朝着胸膛里伸进去了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扶苍身体一僵，猛地想起还在病床上躺着的雪棠，立即恢复了往常的厌恶神情。
“你去死，我就相信你。”他冷冷说完，便甩袖离开。
清玄眼中薄弱的期盼变成绝望，直至最后，她的神情变得破碎空洞。
痛，是真痛啊！
就像仙根被人活生生剥离出来，再一点点扯断撕裂——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扶苍，你真的恨不得我去死吗……
另一边，扶苍刚给雪棠疗完伤，便听到侍女小青在门外慌张叫喊。
“太子，不好了！太子妃一个人去诛仙台了！”
扶苍一震，她去处决死囚之地作甚？
心头莫名慌张，他挣扎片刻，命人照顾好昏迷中的雪棠，随即御剑飞去。
诛仙台。
阴气弥漫，寸草不生，四周皆荒芜。
一身素袍的清玄站在深不见底的诛仙台边缘，清瘦的身子摇摇欲坠。
“清玄，你跑这里做戏给谁看？”扶苍吼道。
听得那个男人的声音，清玄缓缓转身，苍白的脸上透着迷茫。
“不是你……”约我来此地的吗？
清玄话还没说完，腰间便感觉到一股重力将她狠狠往后推！
猝不及防，她整个人像折翼的鸟笔直坠落诛仙台！
灭。
05章
扶苍瞳孔骤然一缩，他来不及思索，跟着跳了进去——
烟雾带着腐蚀仙体的威力，扶苍咬牙承受，终是抓住了清玄！
他甩出轩辕剑，运气护身，带着怀中的女人飞升了上来。
“啪”
刚落地，扶苍便狠狠甩了清玄一巴掌！
“清玄，你疯了不成！”他怒吼道。
清玄吐出一口鲜血，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诛仙台的动静，惊动了各大守护门神，也惊动了天帝和帝君。
扶苍抱着清玄回凌霄阁，天帝已经带着药仙前来替他们疗伤。
扶苍有仙术护体入诛仙台，伤势不重。
但清玄是活生生的仙体坠落，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
整整救了三天三夜，清玄才脱离危险。
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切让她恍惚。
“孩子，醒了？好点没……”耳畔传来帝后焦急的关切声。
清玄转了转眸子，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
“母后……”她沙哑出声，嗓子异常难受。
帝后眼眶泛红，连连点头：“没事就好，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一侧的帝君拂袖过来，看着清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简直是胡闹！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三生石上乱划，也不该让你们在一起，现在为了点儿女私情就要跳诛仙台！要是扶苍那小子没拉住你，你知不知道你会魂飞魄散？！”帝君低吼道。
清玄闭上眼，不敢让父母看到自己眼中的苦涩和痛楚。
帝后连忙拉住帝君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往下说：“玥儿刚醒来，你就不能往后再教育她？”
帝君却没想停歇，依旧气得胡须都在抖动。
“如果你还这样胡作非为，我就命人去瑶池三生石上，将你们的名字划掉，让你们姻缘断裂，永世不得相见！”
帝后面色大变，慌忙站起来拖着帝君往外走。
“要你别再说了，瞧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帝后瞪了帝君一眼，又温和转眸看向清玄，“乖玥儿，你好生休息，过些日子母后再来看你。”
说罢，她便拽着帝君离开。
隔着门板，清玄隐约听见母后对父君的抱怨，还有父君那怒其不争的叹气声。
她睫毛颤了颤，几滴泪水淌了下来，隐入发际。
“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吗？”身侧传来扶苍的声音。
清玄睁开眼，不知他何时进了房间。
扶苍银白袍子上渗着血迹，从血渍位置看，似是遭受了鞭刑。
“你……受伤了？”清玄干涩的嗓音有些刺耳。
“不要你假好心！要不是你去跳诛仙台，天帝又怎会罚我！”扶苍愤恨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厌恶。
那尖锐的语气，让清玄心底的酸涩又重了几分。
“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是有人推了我一把……”她看得真切。
“当时诛仙台就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是我推的你？清玄，我没你卑鄙，用那么阴险的手段杀人！”扶苍的话，一字一字像刀刃般割向床榻上虚弱的女人。
不等她回应，扶苍便甩手离去，一刻都不想久留。
清玄坐在床上，酸楚的眼泪夺眶而出。
悲哀与伤疼蔓延了全身，一种无以言语的苍凉让她近乎窒息。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信我……”一次都不愿信我。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传来一阵嘎吱声响。
清玄以为是扶苍回来了，抬眸一看，却看到神情不明的雪棠步步朝自己逼近——
06章
“你来干什么？”清玄冷声问道。
雪棠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精致的脸上布满得意神色。
“来看你呀，清玄殿下，你可是整个天界唯一一个能活着从诛仙台出来的神仙。”
“是你？”清玄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可没有十足证据，她亦不敢胡乱治罪。
“什么是我？殿下可不要乱说，毕竟我才被你的流星鞭重伤，现在也是带伤在身来看望你……”雪棠皱了皱眉，露出了手腕上被流星鞭勒伤的疤痕。
清玄随意扫了一眼，不想再与这个女人多费口舌。
“那日流星鞭失了掌控，不是我伤的你。”一码归一码，该解释的她还是要说情。
雪棠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床榻上的清玄，神情中没有一丝恭敬之意。
“你就是看不惯我在太子哥哥身边，所以要跟杀害姐姐一样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姐姐跟太子哥哥有月老亲赐的红线，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就算再过九万年，你都得不到太子哥哥的心！”
清玄眯了眯眼，淡淡的表情透露着几许潜藏于内的威慑力。
“本宫得不到他的心，也坐实了太子妃的位置。那你呢？你一没红线二没名分，你算什么？”
雪棠怔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半响，她才深吸一口气，勾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她弯下腰，在清玄的耳畔低语：“就凭我跟姐姐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就赢了你。”
说罢，她看了眼清玄惨白的脸，趾高气昂离去。
离开凌霄阁的雪棠，心底依旧堵着一口气。
她不想一直被扶苍太子当成妹妹对待，她想跟姐姐一样，做扶苍的心上人。
回想刚才偷听到帝君对清玄说过的话，雪棠心底隐隐有了计划。
她趁着宫人不备，隐了仙躯，朝瑶池飞去……
瑶池畔，仙气缥缈。
雪棠寻了好一会才找到那静静矗立的三生石。
她眼底划过一丝兴奋，只要自己趁人不注意，悄悄将清玄和扶苍的名字划去，那清玄就不能再纠缠扶苍了！
雪棠如此想着，便准备朝三生石走去。
忽的，她看到石块边坐着两个白衣神仙，正在饮酒畅谈。
她慌忙屏住气息，隐身躲了起来。
喝酒的神仙，正是掌管姻缘的月老和掌管命格的司命星君。
他们也是听闻帝君之女因感情受挫，一气之下跳了诛仙台，被扶苍救起，才来此地感慨。
“哎……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也真是够折腾的……当初我从姻缘树上取下来的红线本是要助他们一臂之力，没想到被玉女雪鸢使了手段夺去，红绳缠手化进血骨，没法取出来了……扶苍小子一颗真心全都给了雪鸢，现在依旧念念不忘……”
“是啊，清玄丫头没了红线，就瞒着帝君来这三生石上刻她和扶苍的名字，还耗费了千年修为，真是用情至深。”
“傻孩子啊……”
听见他们所言之事，雪棠惊得差点出声。
原来姐姐手上的红绳，是抢的清玄的！
她是不是也可以学清玄的，悄悄在这三生石上刻上自己和扶苍的名字，这样就能让他们的关系有质的变化？
雪棠这样想着，悄悄后退离开。
她怕待太久，被这两个老鬼察觉，就惨了……
还在饮酒浇愁的两人，丝毫不知道背后有人来了又走，甚至饮完一壶又感慨起来。
“清玄丫头和扶苍小子，本是天定的姻缘，却偏偏出了这些岔子，只是苦了那孩子，一直备受折磨都不愿放手……”
“可不是……我掌管三界命格，唯独不能改变皇家的命，若是可以，我早想让那丫头脱离苦海了！”
月老放在手中的酒壶，抬起宽大的袖口在三生石上一拂，金色的‘清玄’二字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他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愁云。
“如今，这姻缘怕是要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