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国(书中是西梁女国),唐僧到底有没有动心呢?
86版电视剧《西游记》里,唐僧显然是动了心的。女儿国国王让太师邀请唐僧夜里看国宝,实际上国宝就是女王自己。面对美色诱惑,唐僧心神不宁,满头大汗,努力克制,以“四大皆空”等话语推脱。
女王:你说自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
唐僧(睁眼看到那倾国之容,擦汗):阿弥陀佛。
女王:哥哥,别闭上,睁开眼睛吧。你就睁开眼睛吧。
唐僧:我就是睁眼看你,又能怎样?贫僧已许身佛门,并与大唐天子有诺在先,还望女王陛下放了贫僧西去。来世若有缘分……
女王: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今生今世,我们俩是有缘分的。
“来世若有缘分”这样的话都说了,当然是动心了。
《西游记》原著中,是没有上面的情节的。那么问题来了,唐僧在书中有没有动心呢?
原著中,唐僧师徒在迎阳驿中等着倒换关文。没想到关文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当朝太师马上到的消息。孙悟空猜到了太师来可能是说亲。唐僧就问悟空对方“强逼成亲”怎么办。孙悟空给出的计策是“师父只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后来听到太师果然是来做媒,唐僧先是“低头不语”,后是“越加痴哑”。之后又问悟空怎么办,悟空就代替唐僧答应了。有人根据唐僧这里的表现,说他在书中也动心了。其实这是孙悟空之前就给他出了“只管允他”的主意。后来孙悟空也解释了这是“假亲脱网”之计,也就是先答应婚事,换了关文,再用定身法定住众人,四个人继续西行。
书里后面也写了,唐僧唯恐丧元阳,败坏了佛家德行。在与女王虚与委蛇的过程中,书中写道“那女主喜孜孜欲配夫妻,这长老忧惶惶只思拜佛。一个要洞房花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宇灵山见世尊。女帝真情,圣僧假意。女帝真情,指望和谐同到老;圣僧假意,牢藏情意养元神。一个喜见男身,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一个怕逢女色,只思量即时脱网上雷音”。
所以,在书中唐僧没有动心!钱锺书先生也有类似看法,当年《西游记》播出后,他主动写了一篇短文,以《也来“聒噪几句”》为题,用“中枢”的笔名,发布在《新民晚报》。文中,钱先生说“电视剧《西游记》是我爱看的节目,物难全美,当然也有些漏洞”,他提出的两个漏洞之一,就是女儿国这里——
第十六集《趣经女儿国》里国王把唐僧引入卧榻之傍,不恤以肉体色相诱惑。原书情节是否需要那样重大的窜改,佛经里也确有魔女以“六百种色”、“三十二种媚”等引诱释迦的故事,这些不必讨论。电视剧中唐僧对女王说今生无望,因缘留待来世,这就是根本破坏了唐僧这一角色应有的形象,抵触了佛教超出轮回的基本原则。唐僧许那个愿,表示他道力不坚,凡心已动,只比猪八戒略胜一筹;凭此一念之差,他领导去西天取经的资格就成问题了,而且必然堕入轮回了。
不过,我倒觉得电视剧改编的也挺好。虽然可能和佛教的原则抵触,但把唐僧作为既是普通人又是英雄来塑造。说他是普通人,因为他也有七情六欲,面对倾国之容、托国之富,他也会动心。说他是英雄,因为他能努力战胜自己的欲望,坚定取经的信念。电视剧是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看的,这样改编也更真实、更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