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9从工作的一个城市回到家里不久，76岁的母亲给我说：“你今年再不去给四个你舅拜年，你小舅放话了，我死了，他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们兄妹四个，你们去请他们来埋我，他们是不会轻易来的，埋我也是不会顺利的。”母亲的话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知道小舅说这句话的后果，附近村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老妇人死了，因为她的儿女多年没去看望过她娘家的兄弟，所以他们在母亲死了后去请舅舅们，结果舅舅们让他们母亲的丧事办得磕磕绊绊的，极不顺利。
我听了母亲的话后立即表态说：“我去，我去。”
大年初二那天，我便带着侄女去给好几年没去看望过的四位舅舅拜年。路上，我一直想起我小舅说的那些话，心里忐忑不已，心想见到小舅后不知道他会怎样收拾我。
舅舅家世代居住在一个远离公路的深山里，路途遥远，路面坑坑洼洼，宽窄不一，一遇雨雪天气就更不好走了，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兄妹都想在正月初二或在我们收春节假前的某一天去给四位舅舅拜年，无奈每次都因下雪或冰冻的原因而不能成行。舅舅所在的村子里有四十多户人家，都姓邢。母亲以前说，他们家族是明朝洪武年间人口大迁徙时从山西大槐树那儿迁来的。我后来查了史料，证明了母亲的说法，邢姓的确是当时人口大迁徙时的一个大姓。
当然，我这次去舅舅家，路已经不远也不难走了，因为几位舅舅居住的老村被整体搬迁了，新村子自然是这些年新建的，位于一条山岭上，一字排开，远远看去很漂亮。去新村子的路是一条修得质量较好的通村水泥公路，虽然不到两车半宽，虽然弯弯曲曲、缓坡陡坡不少，但路面情况还可以，水泥抹得很光滑（正因为光滑，所以一下雪，行车就很操心），很干净。
我是开着车去几位舅舅的村子的。好在年前及初一没下过雪，所以路面干着。当我小心开车的时候，侄女和车上坐着的要去和我舅家不远的一个村子看望舅舅的邻居家的两个姐弟一惊一乍地表达着他们对陡峭之处、转弯之处的惧怕。我一直不停地给他们说我会小心开车的，他们的紧张情绪才有所缓解。
刚进入村子，我就看见小舅坐在路边搭建的放置玉米棒棒的架子上。他是否已经接到我母亲说我来看他的电话，我不知道，但我看他就是在等人的样子。我却没在他面前停车，因为我想先将邻家小姐弟送到离他们舅舅家更近一些的地方，他们拿的礼品也较多。但当我用了五六分钟时间送完小姐弟返回来时，小舅已不在原来坐着的那地方了，我和侄女看到他正向村口也即所有进村的车辆必过的地方走去。
我在小舅坐过的地方停下车，侄女下车叫了几声舅爷后，我小舅后才停住脚步。然后，他引导着我把车停在他家门口。
进了小舅家，我看到三个年轻人和三个孩子在小舅的家里。小舅给我介绍了他们，两个年轻小伙中一个是他的小儿子，一个是他的女婿，一个年轻女子是他的女儿；三个孩子中，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是他小儿子的儿子，一个小女孩和另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是他女儿的孩子。几年前，我知道我表弟的媳妇跟一个外地人产生了恋情后，就把我表弟和儿子抛弃了。
我和小舅坐定后，他并没有指责我兄妹几个好长时间不来看望他和我的另三位舅舅，而是说我二舅和我三舅都没在家里过年，我二舅因为在县城有一套房，所以就在那里过年了；我三舅的一个儿子在省城工作，年前他就和我妗子去儿子那里过年了。然后，小舅给我说了他小儿子媳妇跟人跑了的事情，几年前，她去附近一个大型煤矿打工，由于接触了来自很多地方的人，她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她和一个江苏人产生了婚外恋，然后就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煤矿，离开了家里，这一离开就是五年多时间。但在去年十月份，她突然回来了，但她回来的目的是和我儿子办离婚。我们都知道，要想叫她回心转意已经不可能了，就从一个事情上看，已经没一点可能性了，她既给她亲生的儿子什么都没带，也连他抱一下都没抱。我儿就利索地和她办了离婚手续。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她在十一月份结婚的时候，她嫁的人并不是江苏那个人，而是省内一个家在平原上的人。
在家里，我母亲也给我说过表弟媳妇再嫁的事情，但她没说表弟媳妇究竟嫁给了谁。或许她也不知道她嫁给了省内一个家在平原上的人。
小舅接下来给我讲了我大舅的小儿子差点发生婚变的事情。有一年，大舅小儿子的媳妇受一个外省人的勾引，在省城火车站买好车票要跟那人去过日子，好在我表弟反应快，把情况给在县公安局工作的我姐夫说了，我姐夫立即连夜开车去省城，才将表弟媳妇劝了回来。那时候，她已经生了一个儿子。
小舅最后说，在他们村里，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受外面好条件的影响，五年来，包括他儿媳妇在内，四十几户人家里，已经有五个年轻媳妇跟人跑了，她们在跑了几年后，回来把离婚手续坚决一办，然后就彻底地走了，有嫁到河南的，嫁到安徽，嫁到福建，嫁到四川的。算上村里一直没娶下媳妇的六七个小伙子，这样下来，就有十几个年轻人没媳妇了。唉，这样下去，可该咋办呀？
听了小舅的话，我无言以对。我想起我村里也存在的这个情况。就我所知，几年来，我们村也有两个年轻媳妇“失踪”了，某一天，她们也一定会和我小舅村子里的那五个女人一样回来，然后决绝地抛弃自己生的儿女，决绝地去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再决绝地把自己嫁到遥远的异乡他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