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寂静的夜里响起了熟睡的人们的鼾声,皎好的月光透过了粗糙的窗帘布,投照进来几道泛冷的光,因为是冬天的夜,空气还有点凛冽。嗯,很晚了呀,是该睡觉了,我收回了那对四处张望的无奈的眼睛,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身体惯性地躲进了被窝。睡吧,今天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明天,明天也一样的虚度罢了。
“那三月绽放的誓言,在四月遗落了谎言,而五月我依然眷恋……”,熟悉的音乐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这铃声对我而言就像是脱敏治疗,一遍遍听的多了,就会麻木了。我有点郁闷地从被窝里探出了头,吸了一口冷空气直抵心肺,手循着铃声的方向找去,手机屏幕发出来的蓝光刺的我眼睛都睁不开。
“你怎么啦?我刚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被车撞的严不严重?你要吓死我啦!”,电话那头传来梅焦急的声音。梅是我从小的闺蜜,我们从小就在一起耳鬓厮磨,她和我说的最多的是她第一次见我,说觉得那时的我真可爱,现在长残了,你看,她就是这么个念旧的人,念旧到人的眼光会变也没有意识到。
“嗯,没什么啦,在家休养段日子就会好的,这么晚了,都睡觉啦!”,发朋友圈的时候我想我就猜到了她会被我的撞车事件吓到,但现在又不是三年前,那个曾经因为我在QQ空间里发了一条“不想活了”的抱怨而打电话来劝我不要做傻事的梅,她已为人妇,已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的妈妈了,她的心里要装着她的小孩,她的丈夫,她的家,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我的没事乱发的坏情绪呢。
“你写的那篇文章,我没看明白你在说啥,看到别人评论你要好好休养才意识到你出事了,也没有管已经这么晚了,就想知道你没事就好”,听了我说没事的回答,她嘿嘿嘿地笑着说。就像每一次我告诉她我的好消息一样,她总是嘿嘿嘿地为我安心,为我开心。
下午四点,躺了一天了腰背酸痛,正好嘴巴口渴的很,就拿这个当借口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下床去找水喝,突然听到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大概是爷爷奶奶回来了,可是继而又听到了上楼噔噔噔的声音,我忙走到楼梯口等着,“一定是我妈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瘦瘦的影子迅敏地爬上楼梯,看到了我在楼梯口,那道黑色影子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我没有带近视眼镜,高度的近似让我看不清她的脸也认不出那是谁,但是我却认出了那阵嘿嘿嘿——简单又纯粹的笑声,是梅!
梅一看到我,赶紧小跑着上了楼梯,扶着我到床上平躺下,看我找到了平躺着的舒服的位置才自己找了个凳子坐在我床边。
“你不会是特地跑回乡下来看我的吧?”,我侧着头望着她开玩笑道。
“嗯啊,我三点下了班,就赶紧坐了三点半的车过来了,走的急,都没去超市带吃的给你吃”,她嘿嘿嘿的笑着说,关切地望着我,像以前每次我对她倾诉委屈的时候,那种关切,那种心疼的眼神。我知道,我每次的委屈她不一定都懂,每一次的难过心痛她也一定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总在心疼我。我笑,她也跟着嘿嘿嘿地为我开心;我哭,她也跟着我哭的暴雨梨花。我有时候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另一个我,或者说,我是不是另一个她,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镜面的情绪反应?可是她说,她不想我成为另一个她,另一个只相信爱情的傻瓜。
“你总会被我的想法影响,可我的想法很不好,尤其是那害人不浅的婚姻观,我不想你也有这种想法,所以,最近我故意不联系你的”,在一次长达半年的失联之后,梅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出了这么一番荒谬的结论。我哭笑不得。
“怎么办?”。三年前梅在电话里哭了半小时之后泣不成声地问我的这句“怎么办”,却更像在迷茫地自问自答,我还来不及问她怎么了,她就又接着哭诉道:“家里人说他太穷,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一想到以后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心里好难受,好心痛……”,话刚说完她就又稀里哗啦地哭的更厉害了。看,我们打电话问别人怎么办从来都是假的,其实心中早有了选择,非要问别人,只是想从别人的肯定回答中找到去选择的力量而已。我那天当然是支持了她选择爱情,即使那天我和她说“去选面包吧,面包才是生活”,我想她还是会不听劝地选择爱情的,因为这就是梅,为爱而生的梅。
记忆中那是梅最后一次哭着打电话给我,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呢?因为她在这个电话之后就有了个会照顾她会疼她爱她的丈夫,她不用再在我面前暴露她的软弱了,有人给了她足够强大的力量。那个她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厮守终生的人,只会让她幸福或更幸福。
虽然婚姻里巨大的经济压力让梅从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月光族变成了每次买东西都要拧巴着盘算盘算再盘算的精细的算盘,虽然她常向我哭穷,向我抱怨说房子和孩子已经快要把她压垮了,老公又长期在外工作,两人分居两地,聚少离多……但我知道梅始终在用行动坚持着她的选择,她的爱情。所以即使每天带着孩子工作很辛苦,即使每天只能和老公视频在一起,即使生活压力很大,但梅依旧是我周围的朋友里最幸福的人之一,因为她有坚持,甚至,有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