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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子做好后,我对四叔捉到相思鸟的期待就没那么迫切了。比起相思鸟,我更稀罕那只有着灵敏眼睛的鹰。
我开始刻苦练习吹哨子。不得不说,前人的智慧实在叫人佩服。那么简单的一个用竹节做的哨子,到底是什么原理能让它发出那么多不同的声音来?
经过短短几天的练习,我已经能吹出三种不同的声音。或许我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天赋,我暗自窃喜。我开始有意躲着四叔,期待着那只鹰在我一个人的时候能够出现。
“你躲什么嘛,我又不会抢你那个哨子。它对我没用,我也不喜欢。”四叔有时会向我保证。我看着四叔只觉得好笑。他根本不知道,我担心的才不是哨子,我心里藏着的是那只鹰。
可那只鹰却迟迟没有出现。我有时因为太期待了会对着山谷发呆。我发呆的时候,山谷里的芦苇悄然开花了,一层层的灰白色的花,高低错落,在我的周围摇曳着。有时芦苇的摇曳会带起我的头发,我的面庞像那些冰凉的叶子被什么轻轻地抚摸着。一天里的阳光不断变幻,芦苇花也被晃动出不一样的光影来。伯劳鸟会飞来蹲在芦苇上,随风起伏。
我低着头双手环膝,看着自己的脚尖,对眼前这些美好视而不见。有时伯劳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对着我“嘎嘎嘎,嘎嘎嘎……”地叫着,我捡起脚边的石子就对它砸了过去,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四周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突然间,我听到一声绵长的叫声从天上传来,是那只鹰!我急忙抬起头,果然是它!在我头顶的天空里盘旋。
我急忙拿出哨子吹了起来。起初我吹出的声音像是飓风从一个很小的洞里穿过去的声音,我吹了一阵后,盘旋在我头顶的鹰没有半点要飞下来的意思,于是我轻按手指又换了一种声音。让我失望的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直到我吹完了我学会的三种口哨声,那只鹰还是在我头顶的高空里盘旋着。
我很难过。可我还是坚信这只是因为我没有吹对声音,并不是哨子的问题。我也没有怀疑没有训练的鹰其实根本就听不懂哨声。我下定决心继续练习。
等我吹完了哨子,四叔也回来了。鹰又叫了几声,在我们头顶的风里停了一会儿,然后飞走了。
“你别看那个,那个我更捉不了。”四叔看着我叹气。
四叔给我带来了一窝蜂蜜,挂在树枝上。冬末的蜂蜜已经结成了沙蜜,有一点点苦,可我还是吃得很开心。四叔和我一人一半,他一边吃一边吹嘘自己拿蜂子的过程,恨不得把那些蜂子说得有老虎那么危险。
“我今天见到了一些兰花。”吹完牛后他又很认真地说道。
“那是什么花?”我不解地问道。
“那是兰花。”四叔盯着我看。
“好看么?”我第一次听说兰花。
“好看,而且香。相当香。”四叔夸张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我又好奇了起来。
“那里危险,在一个悬崖上,我们得改天去了,不能穿这个鞋。”四叔说话的时候,看了看他脚上的拖鞋,一边的鞋底都快磨没了。我深以为然。
“王家那头牛,今天居然爬上了那个我们经常去的大石头上。那头牛神了。”就在我玩着手里的哨子时,四叔又说道。
“那根本都不像一头牛。唉!王家那两兄弟肯定是养不好这头牛的,太可惜了。这样的牛如果是我来养,说不定能天天骑着它呢。”四叔一副又心疼又惋惜的样子。
“不过不知道它爬到那个石头上去做什么。我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山神呢。可看清后我又不怕了,我也爬到石头上去。那牛的眼睛,额,说不出来,反正吧就很软……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四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得断断续续,又懵懵懂懂。
我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那头牛的眼睛,心里不觉一阵慌张,可那时候的我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害怕。”我于是很直接地和四叔说。
“你怕什么呢?”四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他似乎根本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我也说不出来我害怕什么,就是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那种恐惧就如同是一个孩子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一样,周围是一些没有见过和听过的动物的叫声。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不用怕。再说,那绝对是一头很好的牛。”四叔试图安慰我。
可我还是怕。我想着那头大黑牛站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上,看着对面山的样子。有一种很巨大的压迫感从四周向我袭来,我只想赶紧回茅屋里。
四叔似乎看出我有些不对劲。“你把哨子拿来,我教你吹。”
我下意识把哨子递过去,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可出乎意料的是,哨子一到四叔口中就不一样了,他连续吹着换了好几种声音。
“你也太厉害了吧!四叔。”我冲口而出。四叔又赢回了我对他的崇拜,也让我暂时忘记了那头牛。
那种莫名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快教我快教我……”我立刻来了兴趣。
“这样,你吹的时候一只手拿着这里,另一只手的食指按住这里,你吹气的时候,要用食指和中指不断交替,或者长按,但得配合你吹气的力量……”四叔没再开玩笑,也没得瑟,而是很认真地教了起来。
我按照他教的步骤又练了起来。就在那个短短的午后,我又学会了三种声音。我又开始期待那只鹰的到来。
鹰没有来,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那个冬天的尾巴里,居然打雷了。
“这都快过完冬了,怎么打起干雷来呢。”那天夜里雷开始响的时候,爷爷就一边掐着手指,一边自言自语。
我们谁都没有当回事。打雷那是老天安排的事,我们凡人又怎么能干涉呢?但爷爷却似乎很在意那晚的雷声。他在烟斗里反复填了几次烟丝,看着烧得很旺的火苗,眼睛时不时看向对面的山。
对面的山在黑夜里巍峨挺拔,时不时被闪电照亮,像是一个巨兽睁开了眼睛。
“最近几天外出,你们都小心点。”爷爷抽完最后一斗烟丝,有些心神不定地对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