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车子缓缓地在乡间小道上行驶着,乘着黄昏的余晖,经过稍稍繁华点的镇子,左弯右拐地往村子里开。
就像从光辉里驶来。
睁大了眼环视周遭的一切,一栋栋砖房从道路两旁拔起,占据了以往的农田。坐在门口唠嗑的人们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从哪里来?
路旁的小溪怎么没有了流水,取而代之是漂浮的塑料垃圾。田地那边的小树林去了哪里,为何只剩下光秃秃的堤坝。
需要很用力地辨认才能找到回家的那条小路,它被拔地而起的房子隐藏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
-02-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会第一次远走他乡。
你没有去过那个对你来说全新的城市,但你知道和你此时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一定截然不同。
你没有“陌生”这个概念,你有的只是无限的向往和期待。你要去的远方一定充满了希望,一定能满足你所有的想象。
你一定没有留意到身后送别你的人的留恋。
而后你在城市里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直到摸清城市的套路。你融入了城市的生活,却融不入它的主心骨。
-03-
后来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你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漂泊,把曾经如诗般向往的生活过成了靡靡之音,有时候恍惚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归属于哪里。
而习惯呀,有时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你习惯了霓虹灯闪烁的夜晚,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习惯了点头之交,习惯了给予与得到之间的绝对平衡。
只有在某个偶然的间隙,倏地想起家乡的满天繁星。
-04-
曾经看着它日出与日落的村庄,曾经看着它夏种与秋收的稻田,曾经无数个上学与放学走过的小路,开始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只剩下零星的印象。
但就是这些零星片段牵扯着你回家的心念。
曾经对自己说,每年的秋天要回来一次,看看遍地金黄稻谷,听听风吹过树林的响动。
可后来呀,连秋天这个季节都不复记起。
-05-
终于城市转动的大轮暂时停了下来,你得以休憩,得以逃离那个喧嚣的大笼。
人总是很奇怪。总是期盼着从一个地方逃往另一个地方,起初为了梦想逃离家乡,而后为了休憩逃离城市。
总是向往自由摆脱束缚,然而只是从这个笼子跳到那个笼子。
不管怎样,落叶归根,还有一些人在一个地方一直等待着你,尽管那个地方在慢慢地变着模样,你总归记得回家的方向。
-06-
当你收拾好行装,带上为家人准备的礼物,坐上返乡的车,车子慢慢地驶近你原本最熟悉的地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面袭来。
那情愫里有着隐约的难堪……
是的,明明很怀念,却又陌生得有点明艳。
那些记忆中的人呀物呀,他们像是换了个面孔,以一种异样的眼光观望你,你从哪里来?
近乡情怯,大概就是那个明明你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突然从你的记忆中逃跑了,
有那么一下你像是被遗落般的,那么一点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