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春天。气候尚寒暖未知,却犹使人静候着南风渐起。楼下唯二的两棵樱花树开得正盛,窗外的玉兰已如落雪般凋零。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春天而已。
所以一切都与往常无异。读书声朗朗,盘旋在教学楼的天空之上,安静细听便有春蚕食叶般的笔尖划过纸页声。
离高三还有两个月。
谈起这件事还有些难以置信,仿佛进高二还是昨天的事。每天重复着的平淡生活突然间平地惊雷,炸醒了什么不一样的心绪。十余年的读书生涯,即将迎来它的最终日。满心期待却又忐忑不安,若是问准备好了么,答案也只有大概也许之类敷衍的词罢了。
想起数学老师曾经把高一时光算入我们的“小时候”,不禁失笑,同时又有一声哀叹梗在喉咙里。高一的日子说来近,细细想来也已经有些模糊了。
《樱树下》里说,“樱花树下都埋着尸体,你相信这个是件好事。”校园里的樱树大抵是不会像这般凄婉,不过,樱花的花期至多也只有一周,等它开始落花时,便是极致的美从枝头凋零,轰轰烈烈。所幸这两棵樱树只是浅粉色,若是颜色再深些,不就似血染的悲怨了么。在日本,樱花季与毕业季是同时,所以樱花象征着离别。俳句里所描绘的,樱花飘散 ,朝开夕凋,就是这个意蕴吧。不过,小林一茶也写过:“婆娑红尘苦,樱花自绽放。”樱花的含义,说到底也只是人为赋予的罢了,它与尘世又有什么牵绊呢。
还有一个发生在春天里的故事,在春天里的一个罕有的雷雨夜里。那是南淮城里的一曲箜篌。这曲箜篌本应当和着笛声,然而起初少年相随的那支笛背道而驰,后来心意相通的那只笛香消玉殒,最末以命相搏的那只笛四分五裂。箜篌的主人说他一生的愿望不过是寻一处安宁静心养花,可是在那个雨夜里他离开南淮,逆天而行,有风塘畔的花圃里一片狼藉。雨幕隐去他远行的背影,却盖不住他的歌声——庙堂既高,萧鼓老也;烛泪堆红,几人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