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歌未央/文
1
我和林白是在一场相亲中认识的。
一直都觉得相亲这种事从不靠谱,唯一靠谱的只是时间。
阿叶是我的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我比较喜欢简单,说话,做事,或是自己的生活。阿叶常说,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有人爱的,因为我有严重的洁癖。
我不允许别人的东西出现在我不能容忍的范围内,哪怕头发。
有时候觉得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总会用一些杂七杂八的思想,于是我总是将自己弄得很累,我不喜欢这样,我有洁癖,我对自己说。
阿叶是我工作上的朋友,整间工作室里我只能容忍她一个人,因为我不想出卖自己的底线。
和一个人时间长了以后,有些底线慢慢就被侵蚀,锈透。她总是试图接近我,了解我,以至于爱上我。
当然这里说的爱并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而是我自己所孤判的一种感觉,比喜欢多一点,比友情深一点,比亲情重一点,就是无关爱情。
我们经常会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只不过却从未涉及过感情。我不了解她的感情,她不懂我的想法,而突然有一天,她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朋友,老家来的。
那个老家来的朋友就是林白。没有183,没有消瘦,没有文质彬彬,只是一脸的嬉皮。
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你好,爱干净小姐。
我不知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闯进我的世界,只是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而是一个半。
我的房子是和阿叶一同住的出租房,三个卧室,有一间始终空荡荡,而林白就住在里面。
我不喜欢别人破坏我的安静,同样不希望过分的嘈杂。只是林白喜欢讲笑话,每一次听见阿叶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我都很烦,因为他们打扰了我的休息。
我喜欢白天睡觉,晚上写作。
2
写作的时候很枯燥,总是不能心满意足地一口气完成,就像爱一个人,如果能过从头爱到尾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与失落。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是隔壁理发店的一个小哥,汕潮人。我喜欢他麻利的动作,干净的面孔,和一副很会讨人喜欢的幽默。
每逢节假日,总会在我的写字楼下等我,变着花样送花,弄得我原本黑白单调的工作桌上不再寂寞。
只是从未想过爱情会像风飞沙,再好的爱情终归抵不过时间的蹉跎,当我一度沉沦于他的好时,他却用着同样对我的手段去对了别人。
谁都会伤心,流泪也只不过是暂时,当我再次恢复常态的时候,阿叶走进了我的生活。
其实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抛去特定的生理界限,谁说就一定要喜欢上异性,其实同性之间才会是最真诚的告白。起码我们一起手拉手上街不会得到白眼,相互亲吻也只不过给人以假象,可是我却逐渐发现我好像深入其中并不自知。
12月24号平安夜,我和她相拥着数天上的繁星,我喜欢闻她发间的香水味,我喜欢抚摸着她每一寸的肌肤,那个时候觉得,她就是我的。
可是直到林白来了以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似乎再次天翻地覆,变得热闹而又冷漠。
3
"你好,我是夏沫。"
"你好,我叫林白。"
从未觉得这场别开生面的相亲竟然会是阿叶的有心作使。从来都觉得我是不需要爱情的,我只要阿叶就好,可是阿叶却好像故意为之。将我们两个致力于一场久经策划的相亲中。
茶餐厅里人并不多,毕竟是下午两点钟,作为忙碌的上海人,愿意为时间而停下脚步的人更是少的可怜,所以我们显得特别的孤独。
"你是阿叶的朋友?"
我并没有抬头,只是通过余光略微看出他是一个充满着阳光的大男孩,穿着一件星空色羊毛衫,干净的白衬衫藏在里面露出纤长的脖子。
"嗯,我从河北来。"
原来是北方人,却生的十分精致。
和林白聊天会很轻松,使我不禁想起了那个隔壁理发店的汕潮小哥。
我开始有些冷漠,同样的人我是不会喜欢上第二次,同样的错误我也会戛然而止,所以当他问我能否交个朋友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从茶餐厅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他有一瞬间愣时了,可是害怕这种感觉,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于是当我孤零零地走在黄埔大街上的时候,其实我知道,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注视着我。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对不起,哪怕多一丝毫的温柔。
一个失去全世界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相信下一个世界,因为我不知道到底会是重生抑或是毁灭。
4
当阿叶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沉迷于酒瓶之间的碰撞,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在这充满了异国他乡,你来我往的繁杂中,哭泣。
人们说女人上辈子折翼天使,因为要找寻自己另一半断掉的翅膀才会羽落凡尘,所以每一个孤独,寂寞,彷徨,恐惧的内心全是因为害怕,害怕找不到那个能与自己匹配的翅膀,害怕再也回不到天堂。
阿叶将我拉回寝室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林白,于是我努力地摇晃着麻木不仁地身体,想要去大声地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带一个陌生人回家?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起码在感情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白就被阿叶正式宣布入住我们这间别致的单身狗公寓里,可是为何我的心里一阵的发酸。
听说过有一种感情,它会随着时间发酵。而我似乎逐渐地缠娈于阿叶与林白的生活中。
有好多次,我都想要开口制止她们的欢闹声,可是无疾而终,我始终做不到将自己的坏脾气去面对一个我爱的人,于是只好继续洁癖。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当黄浦江上响起彻夜的爆竹声时,我知道,我该离去了。离开这座不属于我的城市,离开这群满身跳蚤的人,用我的荆棘变身开道,为自己去闯一个新的明天。
离开的时候是大年初二,满街空荡的人肉味,太多的外来者使得这座城市再次回归它应有的宁静,而隔壁理发店里的汕潮小哥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听说和一个广东妹子私奔了,卷走了不少的钱。
5
当我躺在病床上看着阿叶从远方为我寄来的喜帖时,久未放晴的天空再次睁开了眼,刺眼的目光顺着十几楼层偌大的玻璃窗刺进来的时候,干渴的双角再次划过宁静的珍宝。
我要去天堂找寻那只属于我的另一半幸福了,喜欢你们能够幸福。
夏沫
17年1月10日
死于淋巴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