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的事情,如冬春季防火,夏季防汛。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所谓汛前准备后,防汛就来了。防汛,防的是雨,尤其是大雨,尤其在尤其,是大雨中的大雨,也就是暴雨。
在积累了一年多的经验后,我产生了这样的直觉:这里没有太大的雨,反正我是没见过的。从去年夏季到现在,只是偶尔会有中雨,即使某些区域会有暴雨,可能只是短暂出现十分钟,都还没引起重视,就停下了。以至于对于所谓的暴雨预警,大家都失去了警觉。
不过,上级部门对雨却格外敏感,他们自然不会亲自到某地去现在体验,而是盯着卫星云图,在地图上那布满红色的区域上露出满脸的忧思,想象着那里,正在发生的如当年诺亚所遭遇的那种规模的洪水。越想越怕之时,他们发出了通知。
于是在手机上,看到气象、应急、环保、水利、农业等部门发出的预警信息,几个工作群里,每天都在转发着,和预报着未来几天会出现的暴雨。尽管大家对此都免疫了,甚至少不了咒骂的声音,觉得他们对于这省级预报,或者市级预报,对于更小的区域,顶多只有参考价值,不具备可操作性,正如有些地方暴雨,还有些艳阳高照,而所有地方,都要以防汛的姿态做好应对。这“一刀切”,切得人郁闷,切得人憋屈,切得人麻木。
一连收到几个通知,大家的态度已经不再那么敬畏了,只是一副“嗯,我知道了”的态度,而直接上级,则会按照他们上级的意思,召集队伍,调试设备,做好防汛准备。那一年没用过的对讲机,卫星电话,开始有上级单位煞有介事地“调度”,每个单位都要用设备说几句,模拟一旦发生异常情况,应该怎么操作,尽管谁都知道,这东西大概只有整个城市都被天灾毁灭,周边的基站全都失效后,才会派得上用场,而发生那种级别的天灾,概率能有多大。也就是说,不管飞来的是苍蝇蚊子,还是别的什么,一定要用核弹去炸,那样是绝对万无一失的保险。
准备就绪后,群通知到来,又是人员上的调度,那个被冠以“指挥长”称谓的上司,在群里发出集合的命令,大家纷纷在屏幕上打出“收到”两个字,仿佛可汗大点兵般。他身穿黄金甲,手持长剑,一声令下,声震四野,几个领头将军,用高亢嘹亮的声音喊着:莫将在。身后的士兵也在一声声怒吼中,让整个场面,如烧开的水一般,持续沸腾着。
念完了口号,振奋完精神,时间到了中午,大家打了打哈欠,准备睡觉了。我拉上窗帘,挡住烈日,打开空调,一闭眼,就睡了过去。一小时后醒来,手机上依旧是一堆预告暴雨的群消息,而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却依旧灿烂着。我和大家一样,又在群里打出两个字:收到。
雨呢?这是下午上班时,大家都在讨论的问题。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每次这种预警出现,就有人会问,而雨却都比预报上说的小很多。这次大家依旧在调侃着。等待所谓的暴雨的到来。
我在想:再怎么样,雨也应该来一次吧,可别压根就不来,那我们忙活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志在必得的决心。好比严阵以待,等敌军来受死,可他们放鸽子了,这不白等了么。再说了,天这么热,田里的庄稼,库塘里的储备水,都指望一场雨来滋润一下呢,可别一点都不来,那可就糟了。所以呀,这雨,我希望该来还是来,别让想表演勇敢担当、奋发有为的人空欢喜一场,更别让期待降温凉爽,等待以水滋养万物的人再次失望。
忙碌到下午四点,走出办公室,一阵凉爽的风迎面而来。抬头想看看风的方向,却看见天空里飘浮着朵朵乌云,这夏季里常见的场景出现了,是即将下雨的征兆,挺好,希望会来,如果可以,最好下大一点,雨量充足一点。
我站在外面那空旷的场地上,感受着四周的风,体感上,还有些闷热。不过天色暗沉下来,压住了太阳的炎热,又有风到来,那凉爽也在慢慢成型。我内心默念着下雨的祈祷,如那借东风的诸葛孔明一般,开始“祈雨”。
轰隆一声,闷雷从头顶上落下,砸在心里,几颗若有似无的雨滴,轻轻打在皮肤上,旁边的晾衣绳上,几件被刮得东倒西歪的衣服,被主人拽住抱进屋里,几片早黄的落叶,轻轻跌落在我的脚下。
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