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给儿子买了一套彩笔,他兴致勃勃地铺开几张纸,准备画画。
他抬头问我:“画什么好呢?”
我想了想,说:“先画一个人头吧。”
他认真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
我点点头:“很好,再画两只眼睛。”
他又努力画了两个更不规则的类圆形。
“再画两只耳朵。”我继续说。
因为头的位置偏了一边,一只耳朵几乎没地方画了。他有点为难:“这边没空了。”
“没关系,”我安慰他,“在下面垫一张纸接着画。”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在头的两侧补上两个歪曲的半圆。
画好后,他又抬头看我。
“现在画一个鼻子。”
这次他更犹豫了——两只眼睛离得近,他似乎不知道鼻子该放哪儿。
他先在眼睛上方画了一个歪扭的形状,回头看我,似乎察觉到我不太满意;又在眼睛中间偏上的位置画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自然清楚五官的位置,下笔前心里也早有布局。但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依照指令画出大致形状,已经让我很欣慰。尽管鼻子位置不对,我也不想打断他的创作过程,于是继续引导他画嘴巴、眼球、眉毛、头发、脖子和胳膊……
最后完成的作品,除了鼻子有点诡异,整体勉强能看出是个人——或者说,像个“机器怪”。我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他画的鼻子涂抹掉,让它和头发融为一体,再重新添了一个鼻子。儿子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接着又问:“再画什么?”
于是,他又在我的指引下画了一棵树,一支笔。
今天忽然想起儿子画画的那些画面,尤其是画鼻子时的情景。当时我不愿打断他完成一幅画,但在他画错位置时,我也没有给予正确的引导。或许那时,我还没想清楚该怎么教他。
这让我想起小学课本里那篇《画鸡蛋》:
“四百多年以前,有个意大利人叫达·芬奇。他是个著名的画家。
达·芬奇开始学画的时候,老师总是让他画鸡蛋,画了一只又让画一只。他画得不耐烦了,就问老师:‘老师,您天天要我画鸡蛋,这不是太简单了吗?’
老师严肃地说:‘你以为画鸡蛋很容易,这样想就错了。在一千只鸡蛋当中,没有两只形状是完全相同的。就是一只鸡蛋,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形状也不一样。我让你画鸡蛋,就是要训练你的眼力和绘画的技巧,要看得准确,画得熟练。’
达·芬奇听从老师的话,用心画鸡蛋,画了一张又一张,每张画上都画了许许多多不同形状的鸡蛋。
后来,达·芬奇无论画什么,都能又准又快地画出来。”
没想到,当年学这篇课文时是“四百多年以前”,如今已是五百多年以前了。
我意识到,我让他画的内容对他而言有些复杂,所以歪歪扭扭、不完美,我完全可以接受。但“位置错误”这类问题,确实需要像达·芬奇画鸡蛋那样,反复练习。
比如,在他画完第一幅后,可以让他立刻再画一次头部、眼睛、鼻子和嘴巴,观察他是否有所改进。如果他还是不知道鼻子的位置,我就该给出一些引导,让他明白鼻子的位置。形状歪一点没关系,但位置错了,就需要很好的引导纠正。
如果他掌握了位置,还可以让他对每个器官进行单独练习——反复画头、反复画眼睛、反复画鼻子……就像达·芬奇画蛋一样,一遍又一遍。
这样,他不仅学会了更准确地画出每个部分,也学会了一种做事的方法:把复杂的事物拆解成可完成的小部分,逐一练习,再组合成完整的作品。每一个小部分都是一件小作品,很多小作品的叠加,就成了更复杂、更完整的创作。
也许他现在还不懂这些道理,但可以在实践中感受这个过程。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