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断一千根琴弦就能重见光明,怎么看来都是荒谬至极的玩笑,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荒诞的“玩笑”,却是黑暗里的一缕阳光。对于史铁生笔下《命若琴弦》的两个瞎子师徒来说,更是其在流浪的卖艺生涯中的指明灯。
师傅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瞎子,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因事故失去了光明,经历一段痛心彻骨的挫折经历后,在他的先师逝世之际被告知等他不断努力地认真地竭尽毕生精力地卖力弹琴,直至弹断一千根以后,他就可以把先师封在琴箱里的药方拿出来抓药,吃了那药,就可以重见光明。但前提一定得是他不断努力地认真地竭尽毕生精力地卖力地弹断一千根琴弦,稍有投机取巧心理,药方就会失效,之前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一切都要从新来过……
老瞎子对他先师的话深信不疑,一直一直都很努力的弹着琴,每次弹断一根琴弦都会异常激动,因为这样就意味着离梦想又近了一步,还时常对他的小徒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瞎子)说起他的先师在临别之际为自己没能弹断一千根琴弦,没能重见光明的遗憾而逝是世的情景,就是因先师记错了琴弦的数量,先师记成了八百根,因而没能实现愿望。老瞎子对先师遗憾而终很不屑,始终坚信自己能够靠自己努力实现梦想,重见光明……
而小瞎子,对老瞎子的絮絮叨叨满不在乎,甚至感到厌烦。瞎子怎么可能会靠弹断几根琴弦就能重见光明?老瞎子人老了,脑子也老了。他之所以跟着老瞎子,只因他父亲怕他将来饿死,想让他学门手艺养活自己,如果可以,就逃离老瞎子,回到父母身边。在与老瞎子游艺途中,小瞎子与一个女孩相遇直至相爱了,尽管老瞎子对此有异议,但小瞎子不屑一顾,直至女孩在出嫁前夕来与他道别,跟他说,如果他不是瞎子那该多好……如果他不是瞎子,也许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小瞎子呆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此时老瞎子正在外县拿着他的药方到处询问,得到结果始终是:那张所谓的“药方”只是白纸一张,老瞎子怎么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每一根琴弦都确实是他竭尽全力卖力弹断的,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想不通,难道一切又要重新来过?可是老瞎子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再重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悲叹之际,他想起了他那个还不能自立的小徒弟。等他回到破庙时,小瞎子早已离开……从此他踏上寻找小瞎子的旅途。
许久之后的一个暴风雨之夜,老瞎子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瞎子,看到小瞎子悲痛欲绝地不断追问:“为什么我是瞎子?为什么?!”老瞎子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是瞎子?想起先师临终未了的“愿望”,老瞎子终于明白自己不能因此颓废,他还有事情要做,他放心不下小瞎子,正在重复着当年的他的经历的小徒弟,对命运充满怀疑与怨恨,对生活陷入绝望之际的小徒弟,他不忍心他的小徒弟这样痛苦的活着。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师的愿望为什么没有实现……于是他把那张“药方”放进小瞎子的琴肚里,对小瞎子说,如果你能弹断一千二百根琴弦,再拿这张药方出来,吃了这药,你就能重见光明了。“不是一千根吗?”“不,从来都是一千二百根,我记错了,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再重来了……”老瞎子想,我竭尽毕生精力才弹断一千根,一千二百根小瞎子怎么也不可能弹断,弹吧,努力地弹吧,就这样为此努力地活着……也许先师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看到这篇小说,不免想起史铁生先生,想起他传奇般的人生。在我们生活中真的有不少不尽人意的事,而令人几乎绝望的莫过于像史铁生先生那样在与我们年纪相仿的青春年华,怀满对未来的希望的时候,却飞来横祸,不仅梦想破灭,且失去了双腿,生活也难以自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无疑给自己的人生判了死刑,只因一场事故。人生真的有太多太多的无常,而这些无常之中,最致命的莫过于让你在热血沸腾的时候把你丢进无底洞,让你对生活失去希望,悲痛至极之际,是自暴自弃地怨天尤人行尸走肉般活着还是换一种心态好好活下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也许有时候,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我们也需要一个谎言,一个善意的谎言,一个让你重燃希望之火的谎言,就像《命若琴弦》中的老瞎子,在他还是小瞎子的时候,若不是他的师父(也是瞎子)给他这么一个谎言:只要你用心竭尽全力弹断一千根琴弦,你就可以取出琴里的药方,只有这样,药方才会有效,让你眼睛复明。虽然在他弹断一千根琴弦后得知那张所谓的“药方”只不过是一张白纸,但若不是那个谎言这张白纸,他也不会为着这个不存在的药方这么努力的活着,在弥留之际,他把这个谎言留给了绝望的小瞎子,他的弟子,也让小瞎子有了活下去的奋斗目标。也许是老瞎子终于明白,人,要想活的充实,就得有个追寻的理想,即使这个理想是一个谎言,即使这个理想并不存在,但是却比没有理想好,因为这是人生旅途中不可缺少的指明灯,指引着我们迷糊的旅途前进的方向……人类是及其容易迷路的,有时迷路是因为路边的诱惑,而有时则因为没有指明标,没有理想,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因而理想是每个人在世上活得出彩的不可或缺的东西。
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旅途中漫无目的的混日子,还是找到自己的目标为之努力奋斗,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生。前者也许在最后的最后,会懊悔,觉得白活了,觉得人生是梦一场,而自己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却已经走到了生命旅途的尽头,想回头已经不能够,只能在哀叹中离开;而后者,即使在最后现实与自己的理想不太一样,不管好与坏,都不会觉得枉活了一生,因为自己曾经努力过奋斗过,有了这个,即使现实和理想差距很大,但是每天都会很充实,很满足,这样就会觉得很幸福,这样的人生,还会有什么痛彻心扉般的遗憾呢?
人生也许从来就是这样,每天为自己的理想,活下去,就这样下去,一直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