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南楠坐在高中同学聚会的角落,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端起桌上一杯杯的红酒,酒色熏红了她略显倦色的眼尾,清秀的五官显出一丝丝媚色。南楠早已习惯泰然处之在他人的狂欢中,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不习惯在各种交际场合四处周旋的她吃过不少哑巴亏,她也尝试过去交际,去出入各种各样的圈子,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格格不入,可是到了夜晚只剩一身疲乏。穿梭在酒桌的秦钿则显得游刃有余,英俊的脸庞被一杯杯酒色熏红了双颊平添了几分诱惑,秦钿掐着被逮住劝酒的间隙向角落的南楠望去,在人群中一眼望去称得上清秀的南楠,素白的小脸染上了旖旎的红色,此时就像一只乖顺的白猫挠着秦钿的心间。自己有多久没这样这么近的看过她了,六年了,她还是一如往昔默默地,不发一言的,冷漠如斯。秦钿借着上头的酒劲推开在眼前晃动的酒杯,略带踉跄的把手撑着南楠面前,带有三分痞笑灌满了自己的酒杯,“好久不见,和我这个老朋友,喝一个?”明明是询问的语句,确是不容置喙的动作。高中班长杨安为难的看着这两人,之前特意把他们分到两桌以免这两小祖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杨安犹豫着是否上前拉走这祖宗……南楠望着站在桌前许久不见的……前男友?她推开了吃到一半的奶油蛋糕,慢悠悠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带着媚红色上挑的杏仁眼抬起,手握着桌旁的红酒杯。正当杨安悬起的心落回肚子里的时候,只听见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祖宗眼里转过狡黠的目光,“前男友说过,不让我和品行不端,四处发情的二哈喝酒。”南楠郑重其事,一本正经,毫无波澜的说完这句话。品行不端?四处发情?还是条二哈?周围不少人顿时鸦雀无声。在这里的人大概没有谁不知道南楠口中的前男友。正准备打圆场的杨安当场愣在原地,不少抱着看好戏的人一个个也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被这有着清纯面庞的,几年不见越发出落的南楠震慑到了。在场的人开始怀疑刚刚是自己听错了?平地一声雷,不知是谁的手滑把杯子摔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哐当声,其他人才开始觉得时间开始流动的正常感,但目光仍然黏在那两人身上,恨不得在知道多一点其中内幕,满足众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秦钿一开始就知道眼前这小妮子的脾气,昏昏沉沉的脑袋听到这句话后各种感官被无限放大,这该死的酒,恼着酒劲的同时,也借着这熏红的脸挡住了渐渐爬上脸颊直到耳后的红。这女人,胆子越发大了!秦钿大概真的是被酒精蒙蔽了感官,脸涨得通红,愣了一会拿过南楠桌上还残存着口红的酒杯,行云流水般一杯到肚,缓缓靠近他用着不大的声音说:“那也是你得不到的二哈。”杨安强忍住看戏的八卦之心,抖动着肥胖的胳膊,拉着秦钿踉踉跄跄的坐下,望着南楠平静无波的目光,一向对察言观色之道颇为精通的杨安也拿不准南楠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可能任谁也不会相信被众人视为天之骄子的秦钿会毫无预兆的喜欢上毫不起眼的南楠,在他们眼里,秦钿家境好,学习好,更是长的好,除了性格稍差之外,一切都让人挑不出错来,而南楠就是那种扔人群里也不打眼的女生。可是就是这样两条平行线偏偏拐了个弯,相互交错。纵然是与秦钿熟识的杨安也仅仅知道有个叫南楠的女孩在高二那年横冲直撞的闯进了秦钿的心理,蛮横的,毫无理由的,就连当时的他也不敢相信秦钿如飞蛾扑火一般就那样陷入了爱情。纵然秦钿身边的兄弟都认为这可能南楠不过是秦钿身边其中一个,看多了姹紫嫣红,偶尔来个小家碧玉又是另一种滋味,不然那种普通的,与他们圈子沾不上边的女生,恐怕没有一个人相信秦钿是真的看上她了。那时候杨安也是一样,可是接下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让其他人大跌眼镜,他们认识的秦钿恨不得把那个叫南楠的女生宠上天。为她营造出安逸舒适的生活,无微不至,为了她把一个欺负她的兄弟揍了一顿,和其他兄弟的关系都闹得很僵,为了她从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成为喝酒打架的不良少年,甚至为了她差点被退学……若不是南楠的长相不带侵略性的美,她恐怕早已成为众人口中的狐狸精。半晌,南楠似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懊恼的下意识去翻包里的烟,白皙的手指搭在烟盒上,想到有些不妥便抽回了手,佯装镇静的仰头喝了杯子里残余的红酒,蓦然记起,这酒杯应该被某人碰到了。南楠自知自己酒量一向不错,可在今天脑子却像一团浆糊一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此刻犹豫着自己是否离开了。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穿着白衬衫,简单黑色裤子包裹着修长笔直双腿的秦钿,他刚刚离自己那么近,身上若有若无带着成熟男子的气息传来挠的南楠心猿意马。天知道这一次聚会她是鼓足了多大勇气迈出这一步,只是为了,再见一面,再看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要求却不知这一点,她对自己此时内心的渴望感到恐惧,秦钿就像一束罂粟花,染上了一生都戒不掉。沾不得,戒不掉,可南楠早已经对秦钿上瘾了,沾上了一生都戒不掉。六年了,她用六年的时间把自己藏在谁都找不到的世界,独自一人舔舐着旧日伤疤。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她痛了就要让别人跟着她一起痛,可那一次,她却丝毫舍不得那个人受一丝一毫的伤,陪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南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眼眶湿红,神情带着落寞和委屈,她不擅长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外露,即使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她也能在那个人面前掩饰的很好,可今天南楠抑制不住鼻头上直冒酸气,内心的难过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幸好其他人都在一旁欢声笑语盖住了她一个人的难过,他们的世界依旧与她格格不入。秦钿酒量在这些年的应酬中练出不少,可也招架不住这么多人轮番敬酒,他脚步虚浮的踏着清风在酒店过道点燃香烟,一点一点的看着香烟熄灭,从小窗透来的清风吹散了昏昏沉沉的酒意。秦钿以为六年时间足够他忘记一些事,足够他忘记那个女人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消失,忘记六年前她离开时那么冷静说的那些话,二哈?哼,自己不就是一条苦巴巴等着别人转身给他一点好,就能倾尽全力付出所有的二哈嘛。秦钿薄唇吐出烟雾,看着眼前被烟幕模糊的世界,他蓦然想起南楠的脸庞,带了点淡妆,出落得越发精致的五官,清秀中带着点魅惑,被酒色熏染的眼角……他感到从小腹窜上的邪火,该死,他压低声线暗骂自己身体的反应。秦钿,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甩了你的。你再喜欢她,你他妈就真的是条傻狗。秦钿压抑住胸口涌上来的酒气,整理了自己的思绪,觉得自己穿好了能够抵御那个女人的盔甲转身走向了有她气味的地方。秦钿还没走进去,就看到连淮安略带闪躲的凹陷在酒店贵宾席的沙发上,未等他上前询问,连淮安急匆匆的离开酒店,看着他慌乱地步伐,秦钿以为是工作上出了什么急事。等他走到刚刚残留着南楠气味的地方时,虽然知道她走了,心里还是忽的感觉空了一块。大多数老同学都走了,秦钿作为酒店老板自然是留到最后,而杨安支支吾吾的走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秦钿,南……南楠和连淮安是有什么过节吗?”秦钿佯装头疼按了按太阳穴:“他俩能有什么过节,要有过节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还有安子,以后在我面前少提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带着不耐烦的口气,像是极不愿意听到有关她的任何事。“可是 ……”不等杨安再说什么,秦钿摆摆手大步离去。剩下杨安在原地琢磨不透刚刚发生的事以及那两人的反应,尤其是连淮安……学生时代的一点过节谁会记那么久,更何况六年了,杨安将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愈加想不明白要是为了六年前的一点过节,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反应啊。杨安望着秦钿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六年前,那时候秦钿追南楠时,恨不得把南楠宠上天的时候,他身边的兄弟却是抱怨不断,尤其是当时的连淮安,自家从小长的大的兄弟就这样被一个小女孩呼来喝去,杨安记得连淮安没少抱怨这件事,可大家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连淮安着手调查南楠的家境再利用班上的女生将事实添油加醋一番,事情实质那就完全不同了。南楠小时候父亲因车祸住院后,没有找到肇事者结果反而因为高昂医药费把家拖得越来越穷,不久后他父亲还是撒后人寰,那时南楠五岁,而她妈妈忍受不了家庭破碎,丈夫离世,欠下各种债务,她妈妈趁她睡着把她扔在福利院后一走了之。这期间南楠妈妈做过小姐的事也被扒出,各种污言秽语朝她袭来,除了廉价的同情之外更多的是谩骂,南楠十二岁那年才被妈妈和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接回家后,那时的她渐渐养成了平静无波的性子,不争不抢,不哀不怨,了无生气。被抛弃失去的安全感找不回来,失去过,所以不奢望能够得到更多,失望难过,也不会有人替你分担。这样的南楠让刚刚接她回去的被称之为爸爸的男人还担忧她心里的郁结,拿出自己不高的工资明里暗里咨询过不少心里医生,而她的亲生妈妈只是埋怨他瞎花钱,没病也要整出病来。亲生妈妈比刚见几面的“爸爸”还要关心自己,这个认知让南楠有了一点失望,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了。可这种关心也只是延续到她的弟弟出生后,也不属于她了。她曾经被领养过也再次被送回福利院,得到过希望也经历过一次次失望,她知道只要向领养的养父母把自己伪装成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她就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生活,上学。可是,她做不到,被抛弃的难过深深刻在她的灵魂,送她回来短暂的“养父母”对院长说:“这孩子性子太冷,养不熟,有缘无分。”就算幸福近在咫尺,她也不敢随意触碰。怕得到了会再一次失去,像他们这种不被命运眷顾的孩子不配拥有幸福。当班上的女生添油加醋,有意无意的提起她被抛弃在孤儿院,她的妈妈做过小姐,她都无动于衷,被这难听的她都经历过,这点事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可是,这一切却被一个叫秦钿的男生以极其强硬的姿态闯进她的生活打破了,秦钿那时正追她追的火热,连南楠自己也以为追自己不过一时起兴,男生往往越追不到就越来劲。当秦钿警告那些女生时,还是将被关在杂物房时,亦或是更早,笑着向她走来的秦钿,那样的笑容,南楠觉得耀眼,她从来没拥有过那些笑容。围在她身边的秦钿,能够把一件小事翻来覆去的将很多遍 ……秦钿,那时候只是她一个人的秦钿。再后来,秦钿把放出“谣言”从小到大的兄弟揍了一顿并且关系闹僵,秦钿固执的以为那是谣言,当他问她:“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反抗?”南楠觉得那天阳光照进窗户,映射在他布满细细茸毛的脸上是那样刺目,她只得低下头平静近乎无声的回答:“他们说的全是事实啊,我确实被抛弃过,待过孤儿院,我妈妈,她也确实做过小姐,这件事,我现在的养父都知道。”她仰头看向比她高一个半头的秦钿,“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为什么要反抗。”她只记得秦钿用力的一把把她揽进自己少年温热的怀抱中,她甚至听得见那个男孩胸膛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声,舒适的不像样,带着特属于少年的气味就这样横冲直撞的闯进南楠封闭许久的心窝。南楠甚至能感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旁,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带着只属于她一个人,属于她南楠的温柔:“那我以后替你生气,替你反抗,可以吗?”可以吗?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要替她自己生气,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这么温柔,这么不容置喙。于是,南楠紧闭的心房被一个名叫秦钿的少年打开了一个缺口。南楠自从在酒店见过连淮安后,之前的回忆如画卷在她眼前清晰的展开,她抑制不住身体的恐惧,浑身汗毛倒竖,她紧攥着自己的手直到血珠泛出,身体的疼痛才勉强换回一些理智,她嘴唇发白,踉跄的出了酒店,不然,要是自己继续待在那里南楠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原来一个人竟可以如此容易的唤出埋藏了心底多年的怨愤。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再加上刚刚面对秦钿一直故作镇静的紧张,此时所有的情绪仿佛是泄了闸全涌上来直达心底,这些年来,南楠一直管控不好自己某些时候的情绪,严重时也不是没有想过从这泥泞中解放自己,手腕的那道伤痕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活下去。她拿出颤抖的手大口喘气拨通了朋友兼心理医生的电话,叶曲听着电话那头急促的喘气声急忙赶到南楠所在处。叶曲是这些年来的心理医生,更是在福利院的朋友,叶曲算是他们一群孤儿中运气较好的一类,凭着出色的外表被家境优渥的夫妻领养,由于一些意外他们在孤儿院偶然遇见,如果不是叶曲发现她神色有异,恐怕南楠也活不到现在了。六年来叶曲一直尝试着去打开她的内心世界,只有找到根源才能解除心理的郁结。从刚开始被判定为重度抑郁到现在的状态,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功夫,在慢慢了解她的过程中,叶曲知道自己对这个不被命运眷顾的女孩不仅仅只是怜惜了,也还掺杂了其他的感情。“南楠,深呼吸,试着回忆那些美好的记忆。”当叶曲第一次尝试用催眠疗法了解南楠内心深层的恐惧时她也是这个状态,浑身不住地颤抖,喘不上气,陷入了什么噩梦般醒不过来,她跨不过那个槛,叶曲也断断续续的了解过一些,大多是治疗时下意识的说出的。她说的最多的是一个叫秦钿的男孩,或许他是能够打开她心房的那把钥匙,叶曲看着吃下了安眠药陷入沉睡的女孩儿,让人心疼的苍白面容。这些年来,叶曲看着她凭着自己考上大学,完成学业,一路过来,其中的辛酸可能也只有自己知道,可南楠只是为活着而活着,他有时候会担心她会立刻消失,就像不曾出现一般。只有渐渐打开南楠的心结,自己才有机会让她接受自己,纵然是让她重新见到六年前那些人,可能会再次经历撕心裂肺,也比现在不带任何牵挂,行尸走肉般的她强。叶曲带着凉意和香烟味的手摸向南楠洁白如玉的脸庞,叹了口气后掖了掖她的被角,轻轻的关上了门。
我是你得不到的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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