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来,接近10点半。城市的灯光成片的辉煌着,我不饥寒但是有些寂寞。一个人走在路上,嘴里嚼着口香糖,或者捧着一杯奶茶,是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路边的灯光黄而昏暗,遮蔽着树下的人行道,来人从黑暗中走,看不清样子。一处岔路口,通向世福花园小区 ,两边道路上例行地开着夜市小摊。这里没有热气腾腾,人生鼎沸的火锅店,也没有世相百态,横着满腔愁绪的烟头和堆满绿色啤酒瓶的大排档,只有三三两两,不成气候的小推车。齐家炸串,徐州煎饼果子,炒面炒饭,麻辣烫是主要营业内容。一个推车上只有一盏灯,黑暗中压根看不清那些菜品的模样,用竹签串起来的土豆片,火腿肠,藕夹,年糕全都放在冷铁盘上。我走到小区门口,忽然觉得口中寂寞,冬日渐寒,我想到只有一盏灯的出租屋,觉得这夜宵是种放纵的快乐。一左一右两家炸物,其中一家生意兴隆,摊前围着一圈人。我不喜欢等,就像另一家无人摊前走去。那家摊位处于一个背光处,连摊带入走隐没在黑暗里,甚至连灯光都显得幽暗。我回头看了对面一眼,那里发出暖而明亮的黄光,而这一家则是好像差了几瓦的冷调白织光。
“给我卷一个馍。”
“好嘞。”
我挑选着铁盘中的食物,或者说迅速扫一眼排成一排的青菜,鱼豆腐,香菇等等。然后随便挑选了藕夹,青菜等等几样。
“要做好事,不要做坏事。”我这才发现站在摊位后面的是两个女人,这个声音是靠后面一个年轻的矮小女人发出的。我看不见她的样子,只是觉得她很矮小,比给我卷馍的是她母亲或是婆婆的女人还要矮小。她整个人都裹在一件黑色的短袄里面,口中反复这句话,与其说是咀嚼,不如说是通过反复来增强笃定,笃定又是仪式感的一部分,而仪式感又给人信念。
油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食物爆炸声,我知道青菜等食材正在迅速脱水萎缩,食物要成熟而美味总要经过人经久传习下来的手法的改造和烹调。尽管高温和烈油会使他们变质,失去本来颜色。
“多少钱?”
“11”我没有看她。
“14?”我准备微信转账了。
“11.11.可不能乱说,要做好事。”她惶恐似的,连连说着。
那个后面的小女人符合道,“要做好事,不能做坏事,不能多收钱。”
我转完帐,迎面走来一个朋友,打招呼之后,诉说自己将要回家以及家的温暖。
“啊,过两天我要回家了。回家我的生活就会很规律了,不像在这边。”
“啊,是呀。以后你要回家的话,都很方便,你也不用担心吃饭,洗衣服。”我附和说。
她将卷馍递给我,说道,“现在年龄大了,要出来苦钱了。”她的手好像很冷,两只手相互磋磨。
我和朋友一路上继续聊着,我咬了一口卷馍,里面的炸物露出来,味道泛善可陈,一股淡淡地辣椒酱和孜然的味道在味蕾上跳动。
夜渐渐深了,我想着“苦钱”二字。“苦”,仿佛写在风霜岁月,又通过风霜岁月写在某些人的脸上,让人想到这人世艰难,那一张张或大或小,零零碎碎的钞票,都是浸了汗甚至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