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货
文/王生虎
上午十点，江阳路两侧，各家店铺门严丝合缝。网购风靡，店铺生意一落千丈，加之疫情时期，门可罗雀已经成为常态。
孟老板站在橱窗边，淡淡地看着马路。马路上烈阳高照，正如她此刻焦作的心情。房租费得交、工资得开，入不敷出的危机感，在她心里腾起熊熊的火焰。
“哐啷”，门突然打开，一个高挑瘦削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钻进店铺。男子不说话，一进门东张西望。孟老板不为所动，这类以看车为名，实则蹭空调的人实在太多。这一次，她走了眼。男子东看西看，突然问：“有没有千把块钱的车？”千把块钱的车？孟老板哑然失笑：“如今猪肉二十多，哪有千把块的电动车。”话虽这么说，她却听出男子迫切的语气。几天没开张，她暗自决定，必须把这单生意做成。
男子很急促：“最便宜的车多少钱？”问完，他又补充：“必须保证骑行几百公里不出状况。”“那当然，我这是三十多年老店，品质绝对有保证。”孟老板笑靥如花，“最普通的车需要两千元，半年内包修包换。”“嘶——”男子倒吸一口凉气，“能不能少点？”孟老板不说话，坚决摇摇头。“薄利多销，”男子做最后的努力，“最近生意难做，不要一口吃一个胖子。”“对啊，”孟老板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正因为生意不好，我才给你靠实价。”
既然没有商量余地，男子无暇多说，付款两千元，骑车飞奔而去。
下午，孟老板正在店里假寐。“吱呀”店门轻轻打开，上午那名男子推着车，轻手轻脚走进来。“怎么了？”孟老板讶异地站起身，“车有问题？”“不是，不是。”男子架好车，局促地抓抓脑袋，期期艾艾地说，“我想退货。”“啥？”孟老板不相信自己耳朵，“上午买，下午退，你当我这是二手市场？”“嗯——哦——”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眼见到手的钞票又将退回，孟老板满脸不高兴，“说吧，什么理由。没理由肯定不退！”
原来，男子是西北人，这几天来小城办事。谁知疫情蔓延，管控严厉，进得来出不去。他头脑发昏，竟想骑电动车返回西北。想得完美无缺，做起来谈何容易，走到哪，他都被堵了回来。既然设想失败，要车何用？他想到了退货。
孟老板气极而笑：“你糊涂了，想当毛老太？有没有想过，你回去，有可能会祸害家人，祸害一方，留下一世骂名。”男子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听凭孟老板数落，“要不，要不你退我一千八，其余钱就当我买了教训。”“一千八？”孟老板哼哼，“你以为我们生意人只认钱？我希望你安安心心待着，等疫情消除再回去。”说完，孟老板点出二十张“毛老头”，丢在男子手中。
门，“吱呀”一声关起。孟老板站在橱窗前，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