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二)

刚刚入秋,草原的夜晚就已经比台北的冬天还要冷了。H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草草吃了晚饭,便躲回到酒店的房间里去了。这里已经是草原上最好的旅馆了,但条件嘛,实在不能要求太多,而且他对此已经习惯了。只要有一张床,还能够洗个澡,就足够了。

他直接上了床,把身体尽量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这才感到不是先前那样的冷了。他用枕头垫了垫腰,努力找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然后掏出了手机。

工作了一天,他觉得自己几乎与清朝的生活同步了,已经忘了今夕何夕,甚至记不住今年是2015还是2016了。每天的生活似乎都被通告所浓缩了。但这个日子他是永远都记得住的,而且怎么也不会忘掉。

在外边拍了一天的戏,手冻得有些麻木了。划开手机的密码,在通讯录里费力地翻找着。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抖,然后僵硬地输入了两个字,然后按下了发送的按钮。他知道,自己随便发点儿什么都好,他和他之间,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他哪怕发个完全空白的“无字天书”过去,他也能懂得,而且一定能够懂得。

发完短信,他不自觉地打开了微信。他不太用微信,对于现代科技也有些拒绝和抵触,但是今天却突然动了兴致,看起了微信,看起了他的微信,看他都发了什么图片,都说了哪些话。看着看着,笑容在不经意间掠上了他的脸,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他知道他今年没接新戏,但却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还着之前拖欠了别人的旧账,接拍了不少的广告。他看着他拍的香奈儿广告,不禁笑出了声。想着自己日后见到他一定要躲远一点,他那个胡喷一气的做法,自己肯定是他的靶子,弄不好被弄得一身都是,还怎么出门啊。想着想着,他再次笑出了声。

他很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得意。故意早早跑回来,在这个勉强算得上温暖的酒店房间里,给他发着短信,再看着他的微信,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享受着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光。他此时已经不再觉得冷了,一个人躺在草原大漠的酒店里他也不觉得寂寞,虽然他对这种寂寞早已习惯了。只是这个夜晚不同,他有他的陪伴,他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还有他微信上的这些图,还有他发的那些胡言乱语的话,过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他给他发过来的回复。然后,这个夜,便全部给了他。

他静静地看着他的相册,忽而就翻到了北海道的那些图片,也看到了他写的话。他在心里一凛,想起了那时的日日夜夜。他也像现在这样,躲在了被子里。当时的天比现在还要冷,窗外下着鹅毛大雪。但是他手里捧着温热的清酒,他的身边还有他。他俩说着话,说朋友,说人生,说拍戏,说女人,具体的内容他都忘了,只觉得好像说了很久很久,两个人的心里全都被说得满满当当的。屋子里飘着清酒的香,甘冽香醇的暖意在空气中荡漾,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眸,一个宁静如水,却不时迸溅着火花,一个星光熠熠,无限温柔地闪烁着。窗外的雪还在倏倏地下着。他此时脑子里想着的都是HG写下的那句话:“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我们还是我们。”

没有再想什么,发了张羊驼的图过去。屏幕一闪,多了一个红点,点开一看,是他的回复:“我去。”

他在瞬间便笑了,然后看到他在短信上问他好不好,他犹豫了一下,回了句:“我很好,勿念。给我留块蛋糕。”

他忽然想起来,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就欠了他一块蛋糕,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为自己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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