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尚在防城港万尾金滩守望日出,万家灯火之时已在家围炉烤火,而今日行千里已不是稀奇事,天涯海角皆是近邻。
三天的旅行就此结束,美好的感觉却已悄然在心底滋长,心中向往的海滨城市里又多了一个小城,在不经意间有些情愫正渐渐地被酿成永恒的回忆。邂逅一座城也许只是一次机缘的巧合,爱上一座城市绝对是一场冥冥之中的注定。
昨晚,在我强烈的提议之下,一行五人兴奋地将帐篷搭在了沙滩上。在月光如水的冬夜,躺在金色的沙滩上细数天边的星星,让阵阵涛声渐渐伴我入眠,这一切想象起来都感觉特别的美好。没想到的是,如此的美好竟然轻易就在大雪时节翩然而至。
三顶帐篷一字排开后,金滩边上经营的商户对我们说,夜间会涨潮的,劝我们尽量将帐篷往上挪一下。问其何时会涨潮,答曰,凌晨三点左右。
三点四十从梦中醒来,涛声听得分外清晰,感觉就像十万大军正在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担心着了潮水的道,赶紧起身,探出脑袋向帐外望去。在依稀的星光下,但见海浪已将昨晚搁浅在海滩的渔船浸在了水中央,海浪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但是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将我等淹没。
空气已是那般地冷冻,长夜却依然漫长,天地间皆归于平静,只有大海在发出均匀的鼾声,不想打扰了大海的美梦,也顶不住冷冻对身体的侵袭,决计回帐篷继续做我的美梦。
五点还差十五分钟,嫂子已在帐篷外和黄毛对话,原来他们因为涛声的影响而辗转难眠。我倒是感觉睡得还算香甜,临睡时的涛声确实有点令人心烦意乱,待到万籁俱寂的午夜,一切仿佛都被施注了魔力,海浪声里仿佛也被渗入了美妙的旋律,幻变成了令人着迷的天籁之声。
今夜,确实再也无法入睡,况且寻思着想欣赏一下金滩的日出,于是,干脆起身收拾起了行装来。不一会儿,睡袋、气垫和防潮垫都折叠装袋妥当,没有家人在身旁,想不到自己也能从容应对。
凌晨的防城港,天上的明月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余一片繁星在神秘的苍穹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夜空在星光的辉映下如同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
正和早起的嫂子在帐篷外唠叨之时,听见码头边有人推着板车走近身来,黑夜里传来一句问早的声音,随口回了一声早,继续和嫂子攀谈。
在夜风中待了片刻,嫂子不耐晨间寒冷的侵蚀,躲进了帐篷避寒,我却再也不愿钻回刚才的那个安乐窝。
转身回望时,黑暗之中还有一点火星在时明时熄的闪亮,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哦!是那刚才打过招呼的人嘴上的烟卷发出的光亮,那个人依然伫立在那儿。突然想到他应该不会是晨练之人,而是正在等待潮汐来临的渔人,板车上的物件应该是准备带上船的渔具。
走进黑暗中的“渔夫”,再次主动向其问候,聊一聊关于大海的话题,一同等待黎明的到来。老人果然是万尾金滩的原住民,世世代代捕鱼为生,早起就是为了等待出海捕鱼。
凌晨,在沙滩上等待潮汐的来临,将小木船驶向未知的海洋,在那近海处撒下一张捕捞希望的渔网,捞多捞少悉听老天爷的安排,兜一圈子便回转,亲近大海却绝不迷恋大海。在晨光中将那艘斑驳的老船随意地系在沙滩上,将渔网上的些许鱼虾蟹挑拣入鱼篓,就近去附近的农贸市场将战利品换点小钱,沽二两小酒回家浸泡余生……
老人家现在拥有的生活,也许是我们我们穷极一生都在所追求的,也许是我们耗尽所有也无法拥有的。
目前,万尾金滩小鱼村应该算是中国海岸线上为数不多的一块净土,这儿的居民生活悠哉而又安康。不经意闯入了鱼村的我真心羡慕这种原生态的生活,此生要能在此安度余生该有多好啊!
黎明前的黑夜感觉总是特别的漫长,但是在黑夜里等待光明到来的心却是十分的坦然和平静。一个人在宽阔平整的沙滩上从东踱到西,又从西踱到东,任凭长长的海滩上留下一行长长的足迹。
待东方渐渐被晕染出一片嫣红时,在那沙水之间,随便挑一处驻足,静候红日的到来,清风正如水,悄然自耳过。在变得越来越胭红的天光里,海浪变得越来越欢快起来,携手同行,相拥而戏,永无止境的回旋,不厌其烦的游弋,就在眼前如同镜面的沙滩上漾起层层的涟漪。紧盯着层浪的眼也逐渐被染的红润了起来,心儿却却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苍茫天地间,寂寥的海岸线,仿佛仅我一人,立与长滩,面向大海,苦苦等待着心中的那轮红日跳跃出海。而红日仿佛根本就不曾记得有此一约,隐匿于那一层帷幔之中,迟迟不见其芳踪。
两天来,内心虽然已被快意充盈填满,但是,此时难免有着一丝遗憾。回首来时的方向,已是晨光满天,在蔚蓝色的海浪中数首渔舟正在整装待发,斑驳的红棕色船身在海浪里随波逐流,船舷泛出的橙光如同会说话的眼睛。有一艘渔舟上插着一面鲜红的国旗,一个劲在晨风中招展,似在振臂高呼“出海去!出海去!”。
大哥和黄毛已经将帐篷收纳的差不多了,不能耽搁了大家的时间,得赶紧将自己的那顶帐篷收卷起来。不一会儿,就将帐篷折叠完备,开始着手装入袋中,这道工序有点麻烦,正在弯腰使劲之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瞟见有一团红光。转身凝望,天哪!竟然是一轮胭红的朝阳。
朝阳虽然业已跃出了海平面,但是依然只是一团晕红,像极一个调皮的孩子悄悄地在天际涂上的一团粉红色彩。
“日出了!”我一边嚷道,一边甩掉手中正在装袋的帐篷,一路向海岸线的东边飞跑过去。那儿是观日出的最佳处所,一百八十度无死角。
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到边时,红日仍然在那儿静静地等着,仿佛停止了运动。百米以外有一群人正在欢呼雀跃,那是一群早起抓拍朝霞日出的摄影爱好者。我也满心欢喜,但只是一个人静静地与朝阳四目相对。映着朝晖的我站着看,蹲着瞧,与心仪的红日相看两不厌。
此时,大海在红彤彤的朝阳面前似乎变得温驯了许多,脸颊上泛着红润的光芒,正在长滩踟躇徘徊,似要将来自朝阳的讯息传递给每一处山川、每一条河流、每一位热爱自然的朋友。
朝阳一直就在那儿,缓慢地攀升着,细微地变幻着红色的色调,默默地以它特有的方式在向远道而来的我致以它的抱歉和问候!
我也没有言语,只是转身离去!我并不是不愿接受他的歉意,也并不是不想搭理它,我只是不忍心让它看见我的惆怅和忧伤。我满心欢喜能够在天涯海角与它重逢,却又惆怅将于此与它离别。将忧伤藏进自己的双眸,静静地转身离开,在瞅见它瞳孔中的犹豫之前,这是我所能给予它的最最真挚的祝福。
谢谢你!金色的沙滩。谢谢你!火红的朝阳。我匆匆而来,怀着憧憬,我匆匆离去,揣着希望。他日另当再会,来时我将带着欢颜,离去时只带走沉醉,届时你们又将以何同我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