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这个大都市,小Y生活了7年,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她一住就是五六年。
她曾经说,我这里就像旅馆,你们这些人来一个,过断时间又换一个。
是啊,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躁动不安的人,我也不例外,只有小Y,她永远站在原地。
早上起床,我站在她家的阳台上,眺望着后山,回头,我似乎看到了六年前的她。
她还是那一身睡衣,以一样的姿态站在镜子面前发呆,她有买很多新衣服,可是旧衣服从来没有扔。她的衣柜没有换过,即使早已装不下。她的发型没怎么变,眼镜也还是那个款式,她阳台上还是那盆富贵竹,衣叉是我们几年前买的,她的饭桌挪了位置。
这场景一如6年前。
她还是那个她,在我们都被社会打磨沧桑后,时间似乎一直为她停留。
那时,我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场景:男人在外面为事业打拼,花花绿绿的世界让男人疲惫,他回到家,昏暗之间看到妻子还如新婚时一般,然后他明白了什么......
我站在阳台上,感觉自己如那个男人一般,明白了什么。
如果需要有人不断的发射坐标,我们才能找到心灵的起点,那么小Y就是向我发射坐标的那个人。
她不曾被时间留下痕迹,她还是很喜欢做菜给朋友吃,只为朋友吃下第一口时的满足感。她还是那么慢热,对不熟悉的人无话可说。她又还是那么热情,对好友有求必应。
在她这里,世界总是温暖的。
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小Y,那时的我们19岁。
我们都是农村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不得不外出打工,所以我们没有大学,没有那么多美好的青葱岁月。
19岁的我们在一个培训机构上课,都指望着培训完后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赚些钱孝敬父母,几年后回家嫁人生子。
那时的我们很简单,稳定的收入和安宁的生活就是我们想要的一切。
我和小Y不是一个班,快毕业时我才第一次注意到她。有点胖胖的,长得并不算漂亮,总是很安静的坐在教室里,乱哄哄的一切好像跟她没有关系。
第一次跟小Y对话,是在去深圳的火车上,我记得那个日子,2009年11月23日。
后来,我们各自找到工作。小Y在一家大企业,试用期4个月后,她还是没能转正,因为这四个月里她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收菜上了,要知道那时候腾讯的QQ农场岂止是一个火字能形容的。
于是,她换了另一份工作,3个月后,她又辞职了。
那时我觉得她是一个躁动的人。
后来我因为公司派遣离开了深圳,而她进入了我所在的公司。
我从没想过,她可以在一家公司呆上5年,以4K左右的薪资进入,以不到6K的薪资离开。
我才发现我从没有真正认识过她,原来她从来都不是躁动的。
而这五年,我东奔西跑,从不愿在一个城市安静的生活太久。
期间我回到深圳,理所当然的成了她的又一个房客。
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在一个地方安静的待着,她不会觉得无聊,似乎岁月静好的生活就该永远如此刻一般。
我一直以为不论我们读过多少书,走过多少路,见过多少人,我们都无法压抑自己躁动的心。
当生活狠狠给我一记耳光,我才恍然发现,人生走了那么多岔路。
只有她,默默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而虔诚。
我记得20岁左右的时候问过小Y,未来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那时的小Y回答:想在一个小城市,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一个老公,生一个孩子,每天可以接孩子上下课,做一个家庭主妇。
后来我又问了这个问题,她说:在一个小城市,有一个房子,一个老公,生一个孩子,每天可以接孩子上下课 ,有一份轻松的工作。
她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