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老家的菜地,该是多么的纯粹。天地采撷间,获得一份朴素的清新,这是无比欢欣的片刻。
~~前言
像我,从农村走出去的孩子,心里总是会惦记着家,母亲,还有自家地里的蔬菜。周末,照例是要回去,看父母,顺便摘些菜的。
后岩老家有三块菜地。
01
家门口,一长溜地。用竹篱笆围着,种些辣椒,大蒜,丝瓜,黄瓜,冬瓜,茄子,干豆之类时令蔬菜,品种也多。有时杂事、农活忙着,或临时来客,走几步,拉开篱笆门,随手摘些,清炒上桌,吃个新鲜。
每次回去,总要往菜地里转转,心里便喜欢。
青青的西红柿,嫩嫩的青椒,竹竿架上丝丝缠绕的藤蔓,都牵扯着时光,清理着我略显浮躁的内心。
父亲是个篾匠,年岁大了,乐得在老家种点蔬菜。在我眼里,他是个平凡、质朴、充满劳动热情的人。
“你爸种菜是本事的,就是种得太多,吃不了。”母亲常夸他,“他不喜欢起早,都要我去卖的。”母亲又嘀咕一句。
家门口,顺着石墙,搭干豆牵,或是丝瓜、干豆、黄瓜架子,父亲用小毛竹杆,大头削尖,插泥土里,毫不费力,也弄得齐整。
“搭杆子的菜,浇点水就好的,好种。”说这话时,父亲轻描淡写,显得很自信,“今年青菜这么难种,好多人家的被虫子吃掉了,不过我们家的还不错。”
我料想,父亲对青菜的料理,是费了些心思的。从长苗、抽叶,泛青,到成熟,父亲用了足够的耐心等待和侍弄。他做事总是这样,往好的方向去。
02
第二块菜地,在桥头村口,是父母的口粮田。通向田野的那条水泥路,往里百来米,面朝“捣蛋精灵农乐园”方向,大风车塔外,栗子树、长竹篱笆下,一长块到底的田地,是我家的自留地,也成了我父亲每季辛苦忙碌的菜地。一辆三轮车,贴心地跟着他,来回的跑。
这里种长轮的蔬菜,芋艿,玉米,小白菜,土豆,还有干豆,冬瓜。譬如冬瓜,今年收了150多个,最大的68斤重呢。系上围裙,拦腰抱,都困难,得两个人慢慢抬着出来。冬瓜有青皮或白皮的,大小也可以挑,销路还是很有问题。一般是大学校,或大厂食堂。喜欢吃的很多,但一个冬瓜切开,很容易烂的,不好销。这也困扰着父亲,有时候,看着这么好的冬瓜烂掉,心里又可惜又难受。
9-11月份的紫干豆,父亲说,有一千多株,大丰收。紫干豆特别糯,炒着,或蒸熟些,味道都好。每天凌晨出货,母亲的辛苦,却并不那么清晰。干豆洗净,一把把扎起来。明起个大早,换几十块。
母亲并不觉得什么,她还说,“芋艿还嫩,喜欢就刨个地,吃新鲜。桂花开了几树,香,扳几支回去。二楼浇好了,你安心上班。”
03
再往下,云头方向,机埠头边,江堤下边,父亲整出了一块菜地来。原是人家的地,久未料理,荒在那里,杂草丛生,毫无风物之感。父亲觉得可惜,向人家要了来。慢慢地拔除杂草,一锄一锄地拓土,地也慢慢地像样起来了。再挖坑,施肥,洒些菜籽,种些辣椒、青菜什么的,地就活过来了。
微雨渐止,跟着母亲下地,摘些菜去。父亲已在堤埂那头,身形在辣椒丛中,略显孤单。满筐了,喊我再拎个篮子过去。母亲说,摘过了,辣椒还这么生。媳妇也喜,摘得欢呢。野望处,辣椒青青,仿佛给内心清理出一块净园,可以无惊无扰地,享受整个世界。
红番薯,土豆,萝卜,一大块一大块的种,挖出来,充满着泥土的气息,有一份朴素的清新和毫不掩饰的开心。
04
老丈人家在新龙村,依山傍水,自家也有毗邻的两块菜地。隔天,我们都去收菜。
春天里,油光光的小青菜,茂生的大蒜,大片的油菜花;夏日秋风里,成片的毛豆,丛生的辣椒,竹架上的干豆,都让人手忙脚乱又怦然心动。
中秋时节,第一波毛豆,已趋饱满。挑了几株,坐路边剥。可以想像,豆肉嫩膜与碎细青椒缠绕,有如何的鲜美。
05
依稀记得,当年跟着爷爷下菜地。欢天喜地地跟在爷爷身后,端着篮子,接爷爷摘下的瓜菜:一根绿绿的黄瓜,通身小毛刺,嫩生生;一个紫黑的茄子,圆鼓鼓,亮油油;一根白白的苦瓜,浑身纹着花疙瘩,水灵灵;一把通红的朝天辣椒,硬邦邦,歪兮兮。但如果摘下的是金黄的大南瓜,或是一个淡绿的大冬瓜,我就会丢下篮子,腾出手来抱回去了。
村庄深处,每户人家,门口有块菜地。菜地物语,净无尘垢。无论种着什么,看上去,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欢欣,还有一份朴素的清新。
那么,抛开俗事羁绊,向着菜地的方向生长。那里有父亲扛着锄头和母亲下地的背影,坚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