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我妈怀我那年正好赶上计划生育,我妈为了生下我每天东躲西藏,连家门也不敢回。
因为我的降生,家里被罚了钱,我爸恶狠狠的说句:老子花了一万多块钱买了个丫头。
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我上面有个哥哥。
我的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她们的几个孩子我爸是最小,但却最不受宠。
我的外公外婆的婚姻是我爷爷撮合的,我的外公为了报恩把她最小的女儿——我妈许配给了我爸。
母亲不善言辞,不如她的大嫂——我大伯的媳妇能言巧语能哄得两位老人开心。所以分家的时候,我爸妈连锅碗瓢盆都没得到,空着手出了家门。
我妈是个温柔的女人,我爸起先还人模人样,等到摸清我妈的脾气后,动辄就对我妈大打出手。
我妈怀我哥的时候,家里没什么好吃的,我妈就想把种蒜留下来的蒜种变了换点钱买点好东西,正好碰上我大伯家蒜种不够,我奶奶做主就把我家剩下的蒜种给我大伯家了,还对我妈说,过两天就给你们钱。
我妈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钱的踪影,就去管我奶奶要钱,我奶奶直接破口大骂,还说就是不给钱,我妈碰了一鼻子灰,还受了莫大的委屈,回家就对我爸诉苦,我爸直接拎着板凳朝我妈砸来,幸好我妈躲得快,不然就实实在在的挨了这一下。我爸嫌我妈去管我奶奶要钱了,他认为丢人。
这是我妈第一次出嫁后受了委屈回娘家,我妈就在那住着,我爸来叫就是不回家。最后我奶奶来了,我外公给了我奶奶一个台阶,说,长辈有长辈的错,长辈拉下脸皮来了做小辈的就不能不给面子。就让我妈回去了。
我妈回去没多久,生下了我哥,我奶奶像模像样的照顾着,直到有次我哥一直哭不停,我妈一检查,发现我奶奶烘的尿布不干就给我哥垫上了,我妈此后长了个心眼,我奶奶没那么容易碰着我哥了,不过她也乐享其成,就去我大伯家逗他们的孩子玩。
我哥渐渐长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哥嘴里长了一个水泡,起初吃饭什么的还不影响,只是有点别扭,到最后直接连喝水都是问题,我妈领着我哥进城看病,好不容易进了城,我妈看着眼前消瘦的儿子,为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就问我哥想不想要点什么,我哥当时看见葡萄挺好看的,我妈就给我哥买了点葡萄,可是我哥只能看不能吃啊,就是那样,我哥也很开心,我哥为了能早点吃上葡萄,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很快,我哥的病好了。
病好后的我哥看见同龄的孩子的玩具,哭着嚷着让我妈买,我妈心软了,拿出买粮食的钱给我哥买了玩具,买少了粮食自然被我爸发现了,我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我哥免不了一顿毒打,最后被毒打的是我妈,只知道后来我妈眼角黑紫,眉头结痂。
后来有了我我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我爸整天抱怨生了个丫头,我舅妈就提议把我过继过去,我一下子在我爸眼里变成宝贝了,他拒绝了。小的时候我妈坐月子我奶奶象征性的照顾一下,出了月子,我的吃喝拉撒全权由我妈负责,我的生日在十一月份,我小的时候前几个月都是寒冷的天气,婴儿的我免不了尿床,我妈就一边照顾我,一边给我烘尿布,同时还要准备我穿的裤子和换下湿漉漉的床单。那时候我妈的心愿就是能多一点晴天,这样仅剩不多的煤就能安全度过寒冷的冬季了。
我爸讨厌做体力活,家里的地都是我妈操劳着,我爸就在外面做点小生意,那时候我哥上学住校,倒不用我妈操多大的心,小小的我一下子成了我妈的麻烦,我妈就把那种底部有四条边的椅子倒扣过来,把我放在里面,一放就是半天。
我爸做生意积攒的钱被别人卷跑了,我爸只身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要账,他在别人家门口蹲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戴着那个人回来,与此同时,我家又遭到了小偷的“洗礼”。
我家又变的一贫如洗。
那几年,我妈最怕的就是过年,家里拿不出钱来置办年货,但又要走亲访友,我妈就厚着脸皮去娘家借钱,因为婆家根本指望不上,别说雪里送炭了,不火上浇油就是好的了。每次过年提东西去我爷爷奶奶家,拣家里最好的拿到那还是一顿嫌。
我爸重拾了做生意的本事,我妈这次也跟着帮忙,一个女人,又要做好地里的农活,又要帮着丈夫打理生意。
所幸,我和我哥都在上学,不会让她们分心。
打我记事起我就借宿在我外公外婆家,我爸妈忙的晕头转向无暇顾及我的生活,只有在周末他们不忙的时候我才被接回家。
记忆中我都不敢去我爷爷奶奶家,每次去都是白眼相待。
我在学习上刻苦努力,拿我的学习成绩向那些人证明我不是一个赔钱货。小学的时候班级里每次发奖状都会有我,我以为我拿到了奖状就会讨得爷爷奶奶的欢心,他们就会喜欢我们这一家人,我每次都要求妈妈把我的奖状贴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可是我的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注意过墙上的奖状。
每次过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听着亲朋好友看到奖状后的夸奖,那一刻,我觉得我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时光总是催人成长,渐渐的,我不再渴求爷爷奶奶的赞许,不再把奖状张贴在最显眼的地方。我把自己的荣誉都收了起来,这一次,我有了更加强劲的动力。
我姑家的女孩只比我大一岁,她的古筝弹的特别好,我什么都不会,她的学习成绩居高不下,我比她差一点,最为关键的是,我和她在一所高中,我的班主任是她的前班主任。每次听到我班主任拿她和我作比较的时候,我心里就暗暗的不服气。
说实话,我很是羡慕她。她有漂亮的花裙子,有不喜欢的衣服就能不穿的权力,她住高高的楼房里,每次出门都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而最关键的是她的爸爸妈妈很爱她。
我把她和大人不要的衣服改良过穿在身上,每次出门都是田野里玩耍,我和我的爸爸不说话,我知道他讨厌我,他在家的时候我就出去玩,约摸着他吃完饭离开饭桌我再去吃饭。
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既然在一个大家庭里相遇了,就必须要分个高下,没关系,你什么都比我好是吧,我偏要在成绩上超过你。
我开始埋头苦学,我的名次冲到了班级前三名,我以为我赢了,但在高三优秀学生表彰会的名单上我看到了,她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美好,我落荒而逃。
我开始抱怨命运的不公,原来我努力达到的终点居然连别人的起点都够不着。
她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是笑的最灿烂的一次,没错,她发挥失常了,一本线都没到,听妈妈说,她在家抱头痛哭。
真该,若是什么事都如你的意那可真是上天不开眼了。
那个暑假我过得无忧无虑,再也没听到她的消息。
我真正升到了高三,我学习成绩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因为我怕我像她那样发挥失常,我甚至变的迷信,我在心里为因为她失败我得意的神情和那些幸灾乐祸的想法向上天道歉,我没有失败的权利,我必须一次成功并且赶超她,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我和她定胜负的一次考试,我没有她成绩好,这一年我拼了命的学,我的成绩始终保持在班级第一名,我也上了优秀学生表彰的名单上,不过这次我没有时间去洋洋得意了。
最后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我上了一本线,我终于能赢她一次了。
这次的胜利也给我带来了其他的果实。
我的爷爷奶奶开始亲近我了,拉我的手和我唠家常,我的爸爸试着去“讨好”这个他一直忽视的女儿,给我买了新衣服。
我不反感他们的接近。
因为我明白锦上添花的人多,我只在心里记着,在我的成长中艰辛抚养我的人我会加倍对他们好,而他们,是我的长辈,我不能做到六亲不认,那就让我们重新认识吧。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