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
春雨,仍有凉意。
耳机里,磯村由纪子的音乐风居住的街道
不急,不缓。
喜欢它的人说:
有个地方,有风起,也有风落,听见风的,只有一条慵懒的街道,破旧。
有人叫它“风居住的街道”。
风居住的地方,生锈的路灯,掉皮的石灰墙。
湿了一半的墙皮,散在被栅栏压弯的蔷薇丛中。或者,是一丛枯掉的蔷薇丛。
去年,或许,它还是满栅栏的鲜活。
栅栏尽处,一棵会开花的树。
没人记得它的名字,苟延残喘,早已被那天深夜路过的电闪雷鸣,谢了花瓣,残花落尽。
至此,没了随风散去的绵长。
后来,再也没人来过这条弃了的街道。
也没人记得,栅栏尽处,还有一棵会开花的树,偶尔,它也学会在这条老去的街道里,披着黎明调侃自己:
一棵别了四季,找不到风去的树。
偶尔,街道拐角卧着的杂货店,它说,会瞥到风,也会不经意听见风的步子。
昨夜,雾色细雨里,风铃,在破檐下,知道风停过。
知道的,还有门前单车上的纸风车,越转越慢。
清雨淅沥中,那棵树,依旧无力扯出昨天的花枝。
大概,风远了。
有偶尔停栖的北方鸟,从另条街道捎来南方的花。
它说,风,依旧住在街道里,只是,花随风动,已是别处景。
一棵移不出旧街的树,守着枯蔷薇,倚着旧栅栏,在风居住过的街道里:
倔强,不生,也不倒。
撑着倔强,这棵会开花的树,像极了去年流浪在街道里的猫。
孤独,无处隐匿,连被夕阳拉长的背影都是逃遁不去的凄凉。
后来,连这只相怜的流浪猫,也流浪去了别的街道。
路灯,锈了,墙皮,掉了,蔷薇,枯了,栅栏,倒了,连猫,也走了。
街道,早就老了,只有树以为,还是原来的旧景。
万物人世的更迭,让会开花的树,拼命蔓延着孱弱的根,却又浸没在恐惧里,不敢伸向远方。
根说,它是一棵孤独地披着悲怆的树。
残缺后,树才明白,这条老去的街道啊,之所以叫风居住的街道,却不是因为风于此安居。
风,遁于无形,也无所安定,它只是居住过街道的过客,带着厌倦漂泊,从一条街道,又到另一条街道。
这个世界,好像有许多风居住的街道,在漂泊颠簸中尘掉过往。
会开花的树,居住在风住过的街道。送走不羁的风,不追随,不埋怨,不唏嘘。
只是于千万混沌中,等远方,新来的风——它已厌倦漂泊,新奇,温暖,也终将无孤独、无落寞。
看它满枝繁花,随风起,随风落,守彼守此四季轮回。
我是一棵会开花的树,没有名字,在风居住的街道里,等风来。
后记:
总有那么一群人,像是笔下的树,听风,等风,念风。
把零碎的执念硬生生拼凑,然后在勉强完整的地面苛求延续。
总有一两种理由,让人抗拒不得。
可终究,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里,踉踉跄跄,走着,跌着,丢了铠甲,却也长大了。
有些路,好像没有回去的方向,也没有可以回转的路口。
所以,勇敢些,送走风,却也等风,迎来风。
我是一棵会开花的树。
有个地方,我唤它,
风居住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