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在迷糊中突然醒来,欠身看看了父亲,一切如常,监护仪上的数字有条不紊的跳动着,起起伏伏。
父亲耳朵一向不灵,我这轻微的起身竟也惊动他老人家,睁开虚弱的眼望望我,口里含混不清的说了一个字,睡。
我点点头,看父亲又闭上了眼睛,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父亲或许根本就没有睡,不然我每次迷瞪一会儿突然醒来,他老人家怎么都知道呢。
看父亲又睁开眼,艰难的挪动着身体。我凑上前,他微微摇头,无力的摆摆手,又指了下伤口。
又疼了?
父亲缓慢的点点头。
我俯身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有个过程,忍耐下啊。
父亲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奈的点了点头。
拿棉签沾水为父亲润润嘴唇,他又问我,几点了,我伸了三个指头,他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在几年前也出现过,却和这个安静的夜晚有着千差万别。
记得那次,我和母亲一整晚几乎都没眨下眼皮,插在鼻孔上的腹腔引流管让父亲痛苦不堪。
每过几分钟,父亲要拿手去拔一下,我和母亲必须时刻盯着。为这,父亲像小孩子似得闹起了情绪,一整晚我们仨都在为这做着“斗争”。
这次父亲是明白了,“闹”没用,忍着痛也不愿吵到我们,瘦弱的身躯默默地承受着,让人心酸。
夜,是寂静的,偶有哪个病房轻微的响动,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父亲又睁开眼,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几点?
我伸出四个指头
父亲随即闭上了眼睛。
我看了看监护仪,数字一直在平稳状态下,多少让人安下心。
父亲在数着时间,我也盼着时间快点走,过了今晚,明天就好了。
人就是这样,在苦难迷茫时,希望就像救命稻草,是让人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撑。
在父亲第N次问我几点时,天开始泛白,四周如初,除了氧气一直在那躁动不安。
监护仪任劳任怨的工作着,起伏不定的线条倒像极了升腾跌宕的人生,弯弯曲曲,百转千回,在曲折中走成一条直线。
人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