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骑了一路,前面带路的朋友回头看见我没有跟上,打了一个手势:快点。我不得不费劲地踩着踏板,但还是离她还有一段路程。此时正经过上坡路,不远处就是一条大马路,对刚学会骑车的菜鸟来说,最怕的是马路两边的石头桩,只要偏行一点,就会撞上桩子,连人带车摔倒。这是我的恐惧,一旦恐惧过度放大,我的身体会变得僵硬,尽管我好几次努力忽略内心的恐惧。
朋友又回头,不耐烦地朝我比画了几下,但距离太远,我没看清楚她“说”了什么。我只能加速向前冲,经过她身边时才刹住车。其实,很多时间我并不希望她停下来催促,只想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骑行,或者骑行几段路后再让她停下来指导也行。可朋友显然不这么想,她认为只有在路上边教边学才能快速学会骑车。因此,我大多数时间都耐着性子听她讲解,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我想,如果我会说话就好了,这样就不必在路上骑骑停停了大半天。我们两个都是听力残疾人,骑车时还得打手语交流,实在有些危险,一不注意可能会发生意外。幸好大学城刚放暑假,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寥寥数人,马路上车辆也不多。
在她的帮助下,我逐渐找到了感觉,但这种感觉如同泡沫,在脑袋里飘荡一会儿又消失了,因此我没能很好地掌握骑车的要点。在我笨手笨脚骑了半天,终究还是撞上了石头桩,连人带车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朋友已经骑出去很远,发现我又没有跟上,回头远远地看见我倒在马路边上,她吓得连忙调转车头朝我飞奔而来。
她扶着我站起来,坐在石头桩上,检查了我的伤口,一脸自责和心疼地比画:“还疼吗?”我摆摆手,表示不疼。但她并没有放松,从背包里翻找出矿泉水、纸巾和一盒创可贴,帮我清理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随后,她坐到我旁边的另一只石头桩上,看着我比画道:“你是不是太害怕?”
她不愧是我的好友,我感概地想,但嘴上却说:“不是,是我没有把握好速度。”她笑了,双手抱着胸,直直地看着我。我很快败下阵,比画道:“是的,我太害怕。”
“你是害怕骑车?”接着,她指着屁股下面的桩子:“还是石头桩?”我指了石头桩。她立刻明白了,比画说:“是我没留意到你的害怕。其实你刚刚学会骑车,能骑这么远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别责怪自己。”
下午的天气炎热,我把防晒衣的袖管往上卷着,露出一小截胳膊纳凉。这时,几个小孩子经过我身边,好奇地盯着我露在外面的卡通创可贴,我从孩子一张一合的唇形中读到一句话:“姐姐手臂上好多贴贴。”朋友皱眉,作势赶走孩子后,回头看见我的伤口,比画道:“你还能继续骑车吗?”
我点点头表示可以,又担心她不肯让我骑车,便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她才放心地把单车推到我面前,比画道:“你先在人行道上骑几圈,我会看着。”于是,我缓慢地骑了几圈回来。朋友如同严格的教官紧张又关注地看着我,生怕我又摔倒。在确保我无论是减速、加速,还是在紧急转弯时都能熟练同时运用前后刹车后,便让我尝试通过石头桩。我对石头桩还是心有余悸,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你过石头桩前,先控制好前刹平稳通过,不要急躁。”
在冲向石头桩前,我深呼吸了几下,稍微平复了心里的恐惧。我控制着前刹,放缓速度慢慢地通过了石头桩。随后,我高兴地冲向等在马路边的朋友。她看到我克服了恐惧,也为我很高兴。
和朋友分别后,由于距离家还有一段路程,我决定骑单车回家,顺便把刚才所学的“温习”一下,加固练习。经过菜市场前人车拥挤,喧嚣不已,我担心速度过快会撞到人,不得不控制速度,在人流的窄缝中小心穿梭。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我紧张地通过一个又一个窄缝,但由于我低头没有注意前方路状,刚擦过一个人,猛然间又看到马路上的石头桩,来不及刹车,连人带车撞了上去,最终被甩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在摔倒前,我想着,果然没有朋友在身边心里就没有安全感。